哎?好像阿蠻說的有道理。
再想想,從小到大聽到的那些仙師俠士們彼此救助的故事。
金滿堂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沒錯,他們就是好兄弟!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隻是——
“那你為什麼擅自離開?”
苗蠻蠻這邊暗暗觀察金滿堂的表情,見人表情慢慢松解,本來以為已然蒙混過關,結果被人一句話砸在腦殼上。
苗蠻蠻:“……哎?”
“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你,我還以為你死了!幸虧那盲眼老漢說他好像聽到有人翻出土樓,之後雲霁仙師蔔了一挂,才确定你的蹤迹!”金滿堂嘟着嘴,未褪去稚嫩的臉上藏不住的委屈。
苗蠻蠻見不得自家小輩受委屈,再者這次确實是苗蠻蠻理虧,他隻好飛快編了一套自以為說的通的說辭。
“所以,以後,你不會擅自離開了吧?”聽完,金滿堂沉默了一會,悶聲問道。
這個有些唧唧歪歪的問題由金小少爺問出着實有些奇怪,但是苗蠻蠻做賊心虛,想着能将人騙過一時是一時,就沒有細想,趕緊點了點頭。
“那你放心,作為兄弟,我會護送你回苗疆的。反正,我本來就打算去那邊看一看。”金滿堂道。
苗蠻蠻:“好的好的……哎?不對——”
他驚異的望向金滿堂。
不對,他怎麼知道我要去苗疆的?
許諾後的金滿堂偏過頭,硬生生道:“我已經知道你是苗人了,你不用瞞我。”
說完,控訴般看了苗蠻蠻一眼,大概是埋怨他的隐瞞。
金滿堂:“還有,那個蠱鈴權當我送你了。那是家父送我的生辰禮物,讓我務必随身攜帶,他雖然沒有告訴我那鈴是什麼,但是本少爺多存了心眼,還是打聽到那鈴身上雕的是苗疆的咒紋,大抵也隻有苗疆人能夠用的響。”
苗蠻蠻:“哦。”
金小少爺知道這些,他倒是不太意外。他關心的是,那蠱鈴小少爺會不會強行收回。
金滿堂頓了頓,正色道:“你放心,作為好兄弟,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好兄弟”三個字咬的極重。
苗蠻蠻道:“哦。”
小少爺不會告訴其他人,好像也在他預料之中。
“你就沒什麼要說的了嗎?苗、阿、蠻!”金滿堂好像對苗蠻蠻的回答不太滿意,附身盯着人,目光灼灼。
苗蠻蠻思考了半刻,“嘿嘿”一笑,小心翼翼道:“那個,那鈴你拿着也沒用,請問,可以還給我嗎?”
說完,苗蠻蠻搓着手,滿懷期待的仰頭望着金滿堂,而金小少爺卻不知道怎麼了,臉色蓦的一變,冷“哼”一聲拉着臉轉身就走。
這一次,步子邁的更大,走的更快了。
“哎?走那麼快幹嘛?……等等我啊!”苗蠻蠻在身後喊道。
金滿堂沒反應。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小少爺好像走的更快了。苗蠻蠻在他身後無聲笑的猖狂。
等到好不容易追上小少爺,他們已然到達了土樓門口。
門外,聚滿了墨家弟子,整整齊齊站了一排。奇異的是,墨晌也在其中。
見到他們,墨晌很熱情的招呼他們。苗蠻蠻朝他揮了揮手,這一次小少爺竟也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端公沿着木船一路唱跳,法事應該已到尾聲,他“咿咿呀呀”的命令幾個墨家人從門裡擡出了兩排紙偶。
一排男,一排女。
看起來都是十幾歲少年模樣,紙紮的頭部兩腮绯紅,一眼望去,和苗蠻蠻剛進入土樓時見到的那對“金童玉女”即為相像,隻是兩隻眼睛空洞洞的。
都沒有點睛。
“這是在幹什麼啊?”苗蠻蠻不懂就問。
“送靈啊!”墨晌偏過頭,小聲解釋,“土樓裡那些怨靈附身在這些傀儡上,然後俺們将這些傀儡送上船,再将船送海,按照這裡的風俗,這些怨靈就被送走啦。”
苗蠻蠻:“哦哦。”
他想了一下,還是問道:“那,那媒婆的靈也會一起被送走哇?”
“媒婆?”墨晌奇怪的擡眼,看了苗蠻蠻一眼。“她又沒死,為什麼要送走啊?”
“沒死?”苗蠻蠻蹙眉。
墨晌傻愣愣道:“對啊。”
苗蠻蠻顧不上他人怪異眼神,飛快跑入土樓,可是土樓中央,哪裡有媒婆掉下來的遺體?
“怎麼會——”苗蠻蠻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剛才,就是你剛才在巡視土樓時,沒有看到有人掉下來嗎?”苗蠻蠻一把拽住随後跟來的墨晌。
“沒,沒有啊。除了你們倆,俺啥子都沒看到。”墨晌一臉懵逼。
“那你呢,我摔下去的時候,是和那媒婆在一起的,你總看到了吧?”苗蠻蠻轉向金滿堂。
金滿堂皺了皺眉,道:“我隻看到了你。”
“怎麼會?明明——”苗蠻蠻不可置信的慌亂起來。
之後,苗蠻蠻不信邪的問了好多人,他甚至要把扮演“夜遊神”的人抓出來詢問。把端公氣的要拿法杖揍他。
但是所有人,包括老墨,都表示沒有看到,他們根本沒有聽到土樓中一丁點異常動靜。
而且,為了不傷及無辜,他們早就将盲眼老漢連同瘋傻的媒婆送出了土樓。今晚他們根本不可能在土樓。
“怕又是你做噩夢,分不清夢境現實了吧。”金滿堂蹙眉道。
可是,苗蠻蠻分明看到了那媒婆。而且,他還隐隐聽到了“叮當叮當”敲碗的聲音。
最終,金滿堂以他八字輕,容易受到髒東西蠱惑為由提前送他回客棧。
苗蠻蠻和人解釋不通,隻好被迫答應。
離開前,隔着火光,他看到一個頭頂法冠,瞪着圓眼,跟吊死鬼一樣鮮紅的舌頭直吐到胸口,比其他的要大上幾倍的紙偶,被幾人擡上木船。
煙火缭繞間,那紙傀儡額間好像蓦的睜開了第三隻眼。但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
“他們叫它燃王。”見苗蠻蠻回頭看,金滿堂好心解釋道。“據這裡的盲眼老人說,這是陰間引路的王爺,有他在,就可以保證這些亡靈順利離開。這些紙傀儡還是那老人家日夜趕工,糊出來的。真是不容易。”金滿堂感慨。
苗蠻蠻直覺有哪裡不太對,但是因為還沒有從媒婆平白消失的事情緩過來,所以沒有細想。
直到返回客棧,在金滿堂有些不放心的目光中關上房門。
“你也早點休息吧。”苗蠻蠻沒忘叮囑金滿堂。
他沒有注意到,房間本來空無一物的窗戶旁,插着一隻綻放的蜀葵花。
隻是可能許久未見甘露,花瓣有些枯萎。
苗蠻蠻望着頭頂黑洞洞的帷幕,忽然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