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運不好,十幾年前有過災禍,受教育程度不高,不算聰明,但很能忍耐,也有執行力,生命裡想要的東西不多,很多不會在意,但很在意的,一定會偏執,會掙紮。
“你調任車庫崗半個月,已經對各個位置非常熟悉,什麼時間哪個地方會被陽光曬到,下雨哪裡會特别潮濕,哪個地方停車不影響别人,哪個地方倒車特别容易,你都知道。”
“他們給的工資還行。”張堅似乎無法集中注意力,有點敷衍。
“你前兩份工作可沒有這麼認真,”南澗點開手機照片,是一輛停在車庫西南角的白色轎車,“你隻是對這裡新娘楊薇薇的車格外關照,給她的位置易倒車,非必經進出路段,最不易發生擦碰,晴天不會被曬,雨天不會受潮,你甚至擔心它被風吹到太多灰塵,将車庫提示牌換了角度,幫它遮擋。”
張堅看着那輛白車:“工作而已,我照顧所有人的車,婚禮新娘最大,我也該配合莊園工作。”
南澗:“但你對别人的車,應該不會幫忙調後視鏡?你知道楊薇薇的習慣,你對她非常熟悉。”
張堅抿唇:“我認識她,又怎樣?”
“不隻認識吧——你還扔了她新婚丈夫給她買的奶茶。”
車庫垃圾桶裡的奶茶,熟悉的logo,下午南澗才看到的手機點單小票,馮計周買了六杯奶茶,不管分别給誰,其中一杯必然是給楊薇薇的。
“為什麼扔掉?是你不喜歡,還是楊薇薇,其實并不喜歡‘薇色霜糖’口味?”
張堅沒說話。
南澗随手用手機發了個消息,雙腿交疊:“那我換一個問題,張堅,你是希望這場婚禮辦成,還是辦不成?”
黎曜手機震動,收到了白暖暖轉發過來的信息:記得問奶茶。
還有個附加的小tip:南教授沒有您的聯系方式,影響溝通,黎隊記得加一下。
順便推了南澗的微信名片。
黎曜按熄手機屏幕,看向孫恬:“我問的,是婚前派對夜,9點25分後的事。”
“你這樣的人,一定沒老婆吧?”
孫恬差點都要懷疑自己的穿衣風格,溫柔乖巧無攻擊性的好嫁風啊,這男人竟然這麼冷硬,不留情面:“跟你相處一定很累。”
黎曜眉宇莊肅:“我以為,我不是你的目标受衆。”
所以怪她沒演好,暴露了本性,并不溫柔?可聊楊薇薇,她溫柔不起來。
“我就是在撩馮計周,把他約到外面,想試試看這個婚,能不能不結,或者,換人結,”孫恬挑眼看黎曜,“你來問我話,肯定查到了什麼,是,我跟馮計周一點都不清白,他雖沒答應聯姻,但跟我發生過關系,不止一次。”
“我家有意向,我對他也算滿意,圈子裡的二代們,誰婚前沒養過小情,誰又真的跟小情結了婚?我本以為馮計周也一樣,對我欲拒還迎,裝的那麼正經,不過是想讓我家多出讓點利益……誰知道他來真的,我不可能甘心。”
“婚前派對呢,多麼重要的時刻,新娘該備受關愛珍視,我随便釣了下馮計周,暗示想來點刺激的,他就上鈎了,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是她楊薇薇的真命天子?楊薇薇嫁給他,不可能有好結局,我這也是,為了她好。”
孫恬閃亮美甲的手撫過微卷長發:“真以為裝扮一下好嫁風,學會提供情緒價值,把所有自我放低,低到看不見,就能叫男人憐愛珍惜,不需要别的努力了?”
“男人至死是少年,他們要找的從來不是老婆,是媽,你讓他覺得被照顧,被寵愛,所有需求得到滿足,對他沒有要求,做自己就行,他當然覺得你相處起來舒服,可以放心往下走,可你對他沒有要求,他對自己也就沒有要求——畢竟他媽,可是不會介意他玩幾個女人的。”
“不過當時發生了意外,我隻來得及在小亭子裡和他接吻,解開他襯衫扣子,‘捉奸’的就來了。”
孫恬想起當時的事就惡心:“馮計周他爸馮董,馮董的秘書林靜,還有楊薇薇,那麼巧,都來了,馮董當場發了脾氣,要不是林秘書勸着,迅速給喂了藥,當時就得叫救護車。”
“婚禮前一天幹這種事,馮計周倒是臉皮厚,隻說自己喝多了,看不清人,連道歉的樣子都懶得裝,你猜楊薇薇怎麼着?她哭的矯揉造作,可再傷心難過,也表示信任馮計周!馮計周衣角有我的口紅,喉結有我的吻痕,我們倆剛剛激烈的把小圓桌上香薰蠟燭都打翻踩碎了,她竟然也能裝作看不到!”
“你覺得這是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的表現嗎?真愛一個男人,會這麼大方?”
黎曜靜靜聽着她說話:“所以你認為,楊薇薇嫁給馮計周,是為了他家的錢。”
“當然!”孫恬斬釘截鐵,“她隻是很會演,演的自己都信了,如果馮計周沒錢,她會跟他談戀愛?外面帥的身材好的會說話會哄人知道上進的那麼多,窮人那麼多,她怎麼不談?”
“我悄悄告訴你,馮董這兩年醫院進了不少次,誰知意外什麼時候來,馮計周馬上就會繼承家業,甚至遺産……”
孫恬話漸漸慢下來:“楊薇薇不配,所以,她死了。”
“但你找我,是找錯了人,”她看着黎曜,“我沒做錯過任何事,甚至不隻一次提醒暗示過她,她一回都沒聽,她可能以為我隻是玩玩,我終究會退讓……可惜,她還不如婚禮花藝師懂我。”
孫恬視線落到茶幾上的花,唇角微微掀起。
裸粉色的流沙玫瑰,複古優雅,楚楚動人,散發着淡淡的珍珠光澤。
——我足以與你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