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微闌,夜影扶疏。
南澗走過玫瑰花海,穿過枝蔓長廊,走向古堡大門的時候,被叫住。
“南先生?”
是婚禮花藝師高杉涵,捧着一束紫玫瑰,遞了過來:“看,這就是我說的冷美人,冷若冰霜,又豔若桃李,神秘高貴,優雅浪漫,氣質是不是和您很像?”
紫色沉靜,冷香馥郁,水靈新鮮。
南澗低眸:“婚禮用花送給我,是不是不太好?”
“花了錢的,這麼扔掉未免可惜,”新娘出事,婚禮不會再繼續,有些東西得連夜收拾,高杉涵歎道,“花朵需要人欣賞,要是有一個懂它,配它的人,就更圓滿了。”
南澗伸手接過紫玫瑰。
陡然一陣風起,不知從哪裡,挾來一朵桂花,小小桂花飄落在紫玫瑰花瓣,燦爛的明黃配濃郁的紫,竟然撞出一種獨特風情,明亮而靜美。
高杉涵聞到了桂花的味道:“小小一朵,悄悄在街邊枝頭綻放,好像很低調,人們看一眼就能忘,其實香味最是霸道鋒利,這麼馥郁的玫瑰都壓不下它的花香,被迫糾纏缭繞。”
“鋒利啊……”
南澗想起下午櫥窗前,幫他點奶茶的金黃小桂花,的确霸道鋒利,隻一朵,也能讓人鼻息盈香。
高杉涵:“南先生……想起了誰?”
南澗垂目:“花就是花,不是人。”
小小桂花溫柔芬芳,知情識趣,還能添秋色之美,人就算了,又臭又硬的脾氣,好難打交道。
“高先生真是偏心,給誰都送花,就忘了送我。”
女人穿着柔軟蓬松的白色連衣裙,微卷長發紮着浪漫的法式蝴蝶結,看起來溫柔甜美,是孫恬。
高杉涵轉身微笑:“孫小姐可是冤枉我了,聽說您要走,最新鮮的流沙玫瑰我可都去妝點您的車了,裸粉色浪漫,珍珠光澤增輝,您一路開車回家,心情一定不錯。”
“高先生挑的花,哪個女人拒絕得了,好想現在就得個緣分,能請你做我的花藝師——”
孫恬帶着甜美得體,又滿滿暗示的微笑,走到南澗面前:“這位先生是……警察?”
“算是。”南澗捧着紫色玫瑰,白襯衫領角随風微揚,發絲柔軟,眼眸卻靜深,氣質有點讓人分不清是幹淨清澈,還是神秘疏冷,但足夠優雅,跟他手裡的紫玫瑰很配。
孫恬:“我好像看到過你……就最近,好像是哪個大學生發的小視頻?”
南澗:“我的學生有些過分活潑。”
“所以你是大學教授?”孫恬輕輕撩了下耳邊頭發,笑容更加明媚,“要是有機會旁聽您的課就好了,我爸特别尊重老師,有很多和學校合作的項目,我要能跟着您熏陶熏陶,他肯定天天誇我。”
南澗:“有機會的話。這麼晚了,孫小姐要走?”
孫恬咬了下唇,頗有幾分楚楚:“本來是打算留宿的,誰知道出了這樣的事……我有點害怕。”
南澗颌首,表示理解。
孫恬:“你也要走?這裡不好叫車,要不我送你?”
“孫小姐不是還沒有看到高先生送的花?”南澗微笑,“我想你們應該有話要聊。”
高杉涵:“差點忘了,之前孫小姐預定的金香玉玫瑰……”
孫恬:“真是的,高先生也不提醒我……”
二人可能是真有事要談,也可能是知情識趣,總之沒再打擾南澗,但孫恬離開前,沖南澗笑了下,笑的明媚可人,好像在提醒他——有些人如果錯過了,是他的損失。
整個過程,黎曜都看到了。
從高杉涵送玫瑰,到孫恬來撩,他看了個全套。婚禮花藝師到南澗面前,笑容尤其真誠,還專門送花,富家女孫恬到南澗面前,跟在他面前完全不同,全無刻薄犀利,挑剔嫌棄,還笑的明媚活潑,眼睛裡像帶着小鈎子。
可惜全是媚眼抛給瞎子看,人大教授家裡,還有位紳士等着呢。
黎曜沒過去幫忙,畢竟大教授看起來很擅長處理這些事……直到大教授在門口各種猶豫,邁不開腿,還雙眉緊蹙看向遠方的盤山路。
這是又選擇困難了?
這麼長的路,也用選?不找車離開,難道要用兩條腿走?
優雅神秘的紫玫瑰,原本和年輕男人氣質很配,現在就……一個人犯傻時,再好看,觀感也會偏向呆萌。
天這麼黑,夜這麼晚,大教授這麼認真的糾結選擇,像攻克什麼難關一樣苦惱,多少有點讓人于心不忍。
黎曜低頭給自己的摩托車打火。
引擎啟動的聲音在夜裡非常明顯,南澗很快鎖定了支隊長……那輛啞光黑漆,流線型,超帥摩托車。
“黎隊的車真好看……”
他甚至走過去近距離欣賞,眼底有光,或許,他是不是也該買一輛這樣的摩托車?好酷好帥的樣子。
黎曜直接大長腿一跨,利落扣上頭盔:“我的車,不載任何别人。”
南澗:……
我并沒有想坐你的車好嗎?
“太晚了,不安全,”黎曜直接從警用頻道調了輛車,“送南教授回去。”
交代完就走,超酷摩托車在夜色下掀起風浪,碾碎一地桂花,一點都不溫柔。
南澗:……
不過,倒是不用選了。
“……目前消息線索整理如上,還在持續尋找彙總,黎隊你需要休息,并不需要立刻回局裡。”
黎曜的摩托在山路上風馳電掣,耳機裡白暖暖的彙報也未停歇,她提醒線索收集整理需要時間,破案急不得,他沒答複,隻看着遠方夜色,問了一句:“南澗……一直在Y市?”
“教授一年前搬來這裡,但我們總覺得……他好像是本地人,”白暖暖見支隊長想了解團隊成員,上來就是一頓猛誇,從相貌品行到性格特點,沒一點不好的,“……黎隊加了他微信沒?”
黎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