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
“那可得抓緊,”白暖暖操心道,“以後咱們工作溝通……”
“有電話進來,挂了。”
黎曜切斷與白暖暖的連線,接入電話,是周局打來問進度。
“五天能不能破案?我知道案子才發生就催不太好,可馬上就是國慶,三号咱們這有個面向全國的表彰大會,你得讓我這張老臉好意思坐前排,就算我不要面子,這富豪辦婚禮,上過熱搜的,影響很大,辦不好,你小子跟我一起吃瓜落!”
這點話給黎曜造不成任何壓力,他還能氣息尋常,情緒穩定的問回去:“為什麼讓不專業的顧問參與案子?”
周局知道他說的是南澗,語氣陡變,笑得像隻老狐狸:“問的好,當然是因為……小南并非不專業啊。”
……
南澗回到家,一室漆黑,沒有動靜,開了燈,換了鞋,走進客廳,仍然沒有動靜。
“小土?”
連叫三聲,沒有回應,南澗隻好放柔聲音:“紳士……乖寶……紳士?”
小貓才跳上沙發,慢悠悠邁着貓步過來,嚴肅的盯着他,像在質問——
去哪兒浪了?為什麼現在才回家?
這是隻橘貓,整個背部,後腦勺到耳朵眼睛,都是黃毛,臉,下巴,到整個腹部,爪爪,都是白毛,唯獨脖頸這裡,有兩小片黃毛,像帶了個領結。
南澗伸手給它聞味道:“沒碰血,沒碰髒東西,我們紳士不吃醋,好不好?”
小貓确認了他的安全,勉強滿意,但這味道太嗆——
它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差點把自己打翻。
“抱歉,”南澗立刻退兩步,“我把花插起來,洗個手。”
找到花瓶插好花,認真洗了手,南澗走回來,抱起小貓,掠了眼快光了的食盆:“這不是吃飽了,沒渴着也沒餓着,怎麼心情不好,也不來迎接我,還要哄哄?”
小貓小時候一身黃毛,土土的,起名小土,它不喜歡,脾氣傲嬌又講究,才改名叫了紳士,南澗愛逗它,經常叫它小土,把它惹煩了,不高興了,才連聲叫紳士乖寶,把小東西哄成胚胎,它才傲嬌讓摸。
“好啦好啦,我錯了行嗎?”
“喵——”小貓從他懷裡跳出來。
南澗這才看到茶幾下散落的黑白棋子,他之前匆匆離開,棋盤沒來得及收起,棋子被小貓咪禍禍,全掃到了地上。
小貓咪一向這麼霸道,分明自己做錯了事,還要站到制高點:責任全在你,就算貓爪子癢,也是你先放出棋子勾引的!
“喵——”小貓咪站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看他。
“好了,不怪你,”南澗一把把小貓咪重新撈進懷裡,親了一下,“小土乖,嗯?”
“喵嗷——”
小貓咪炸毛,粉嫩爪墊按上他的嘴,不許叫這兩個字!
南澗笑出聲,狠狠吸了會兒貓,才洗澡換衣服,上床睡覺。
他的居家服色淺綿軟,暖光下透着别樣蓬松感,跟窗外城市冷光一點都不一樣,被子也是,蓬松柔軟,好像整個人陷進去就能找不着,有種被包裹的巨大幸福感。
“小土……紳士,陪我睡覺。”
南澗抓住小貓咪強制陪睡,可縱使枕邊有個溫暖的小東西,他入睡仍然很慢,混沌夢境降臨,又被火焰侵蝕,熊熊大火,帶着焚盡一切的力量,燒掉所有他跟世界的連接,燒掉站在過往裡的人,燒掉家,燒掉柔軟的偏愛的不舍的情感,記憶……
“……不要抛棄……不要……”
“不要忘……不要!”
猛然驚醒時,身體蜷縮成團,一身冷汗,手緊緊捂着左腰側已痊愈的傷口,大腦一片空白。
夢裡的東西,永遠混沌陸離,永遠分不清是幻想還是現實,永遠都記不住,記住片段,也想不起與之對應的真實過往……他隻記得很痛,痛的要把自己蜷起來,痛的說不出話。
他似乎失去了很多,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他不該那麼選擇的,不該……
回憶是懲罰。
想不想得起,都是。
習慣性拿起床頭櫃上硬币,要蔔一卦,手指一頓,又放棄了。
沒用的,失去的已經永遠失去,再也找不回,每次蔔卦都是相同結果,這次也不會例外。
南澗垂眼穿上拖鞋,起床洗漱,走到客廳窗邊,看到養在玻璃花瓶裡的紫玫瑰。
有人愛你嗎?
如果可能有刻骨銘心的情感,那我選擇不要。
……
天光大亮,古堡莊園的新郎休息室裡,睡不到兩個小時的黎曜猛然驚醒,胸口劇烈起伏,喘息不停,眼瞳震顫,過了很久,才慢慢平息。
他抹了把臉,從逼仄的沙發上坐起,發了個信息,給不經常聯系的聯系人。
對方回複很快——
【還沒找到。】
【十幾年前攝像監控太少,實在不好查,這麼久都找不到,可能就……哥你确定,你當年在Y城,真的遇到過什麼小少年?臨床醫生和心理醫生不都說你的創傷性失憶不影響生活工作,真的還要找?】
黎曜面無表情,打了三個字過去:繼續查。
他不是遇到過什麼小少年,他好像是……
弄丢了這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