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曜的問題,并沒有讓南澗意外:“看來上次醫院未盡的話,黎隊覺得現在有必要讨論了?”
其實不隻在醫院,還有初次見面的犯罪現場,他們的讨論都沒有深入到這一層,是很多線索自己都還沒捋順,也是彼此關系還沒到位,交淺言深,未免加重誤會。
黎曜看着他的眼睛:“本案的玫瑰元素,極具感情色彩。”
南澗毫不避諱迎上:“人也是。”
現實生活中,真正喜歡花,懂花的人比率其實并不高,這個案子裡卻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玫瑰花品種,花語還和本人心境十分相符,會這麼巧嗎?
還是婚禮的浪漫儀式,玫瑰花海,催發了這份喜歡,也催發了内心不為人知的欲望?
黎曜:“他們都不是強鈍感的人,對人生,愛意,都有自己的體悟。”
做筆錄時,情緒起伏和表達都略特殊。
南澗贊同:“比如馮計周,他傲慢,挑剔,評價孫恬是朵難養的花,喜歡夜莺玫瑰,想要一個乖巧聽話,為愛,也就是為了他不顧一切的女孩,當然他自己珍不珍惜是另一回事,他理所當然認為他本該享有這些,就該有女孩為他趨之若鹜,為他奉獻……無知的人,給出的愛永遠是打壓。”
“現在他高高在上的空中閣樓已經崩塌,不知他是否意識到了這一點,我猜——”
“他如果聰明,不會走到這一步,他大約在找挽回局勢方法,一條道走到黑,”黎曜擡眸,“林靜對這個兒子,似有愧疚。”
“那肯定有啊,她喜歡金香玉玫瑰,這種花典雅高貴,花語有友誼和祝福,也有道歉的意思,求諒解。”
南澗忽然想起一件事:“案發那夜,我離開莊園門口的時候,遇到了孫恬和高杉涵,高杉涵說孫恬要的金香玉玫瑰很快到,可孫恬并不喜歡這個品種,所以當時并不是她自己要的……是給林靜的?她們兩個不僅關系不錯,聯系還很緊密?”
黎曜:“童昕比馮計周小兩歲,當年童雪懷孕,馮成昌不知道,但作為成功把兒子送到他身邊鸠占鵲巢,接下來人生規劃都很清晰的林靜,未必不知道,他為兒子創造的生存環境非常來之不易,不可能允許别人破壞——她當年,一定做了什麼事。”
南澗:“比如從做朋友,處境共情開始,算計,引導,歸勸……比如讓童雪打胎,到另一個地方生活。”
當年的事過去太久,不太好查,大方向行動軌迹能找到,細節卻難探知,童雪已經死了,當年的愛恨紛擾,也跟着再尋不到,但林靜這些年對馮成昌曆屆‘女友’都是這路數,明面上從來不會有負面情緒,都耐心照顧,尊敬有加,甚至還幫她們在馮成昌面前說話,得到更多的錢或禮物,處的和朋友似的,這些女人們和馮成昌分了手,沒人說林靜不好。
“總之當年,童雪是離開了,但沒打胎,在别處悄悄生下了童昕,同一年,孫家保姆搞事,剛剛出生的孫恬被換掉……”南澗突然想起了什麼,“白暖暖中午分享的最新資料裡,林靜好像在同一家醫院出現過?”
黎曜很快意會:“快捷酒店火災後續事宜,也是林靜全權負責,孫恬在災後很長一段時間,身份慢慢浮出,每個時機都控制的很好,很難說沒她手筆。”
“所以二十多年前林靜幹了不少事,童雪是她逼走的,鸠占鵲巢也有了經驗,孫家孫恬被保姆偷換丢失,沒準她就是知情者,更甚至,是機緣巧合下的推動者,火災後,她處理後續,布局促成孫恬身份回歸,現在看,她和孫家關系很好,促成兒子和孫恬聯姻孫家沒人反對……她是不是,手裡拿了什麼把柄?”
有錢人家的争鬥,從來都是刀光劍影,不留餘地。
南澗心思不停轉:“林靜一直都很有耐心,慢慢布局,做自己想做的事,讓自己的秘密不被知曉,拿捏了很多人,但她應該用的很謹慎,如非必要,不會随意動用。”
所以孫恬會給她面子,也願意維持關系,或幫忙做什麼事。
黎曜:“但孫恬如果知道了馮計周的身世,一定會不爽。”
“自私的人,給出的愛是籌碼,她自己當籌碼,想要的也是籌碼,她計劃挑揀什麼人什麼事,是她的自由,可别人蒙蔽她,給她塞一個沒用的東西,她能高興才怪,”南澗淺歎,“奈何林靜對兒子有愧疚,就想為兒子籌謀一切,包辦一切,婚姻大事,當然也不例外。”
黎曜:“張堅一邊自卑,一邊自負,偏執到時時跟蹤楊薇薇,所有行為基于火災摧毀一切後的匮乏,他一直在自我犧牲,并且認為這是對楊薇薇的愛。”
他喜歡的安娜玫瑰花語也是。
生活被摧毀,新芽永遠不能生發,他認為楊薇薇是他生命中僅能握住的,知道有些事不應該做,還是會忍不住去做。
南澗:“童昕倒是個很有趣的姑娘,她很勇敢,盡管過程很難,當年的月光對她而言幾乎是救贖的存在,她還是願意放手,跟她喜歡的曼塔玫瑰一樣,記住夢開始的地方,記住當年的自己,而非不對的人。”
黎曜:“楊薇薇,她喜歡的花,包括她自己,似乎一直在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