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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郊野凍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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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纓端着洗淨的青菜進屋,方才那一幕已經收尾,林氏正站在竈前料理楊成日間送來的鹿肉,同崔述有說有笑:“我男人從山裡打來的野味,你是貴人,這山裡沒什麼好拿來招待的,這還算一樣,有些滋味。”

崔述笑着應和了一句,惹得周纓滿腹狐疑,心道這二人何時這般熟悉了。

肉炖得慢,束關推門進來時飯菜尚未備好:“郎君,馬給您拴在院外了,晚些我送您下山再折回來。”

聽出此話的弦外之意,周纓正剝着的玉米斜飛出兩粒來,落在崔述膝上,崔述拾起扔進她身前的木鬥中,同束關道:“牽進來吧。”

“您今晚不走了?”

崔述點頭。

“怎突然改了主意?”束關勸道,“先前往返耽誤時日太久,眼下郎君還是先行一步的好,周姑娘這頭無論做什麼安排,我都會善完後再離開,您别操心。”

林氏不知崔述原來就有讓仆從幫忙照看阿纓的打算,此時突然聽得這話,懊悔自個兒自作主張挾恩圖報,壞了人家原本的計劃,又怕寒了人家的心反生罅隙,心下焦急,在作裙上擦幹手,豎着耳朵聽二人的對話。

“也不急這一晚,明日再說。”

束關無奈拱手,轉頭出去了。

周纓斜着眼觑他:“你忙你的事,束關也同你一并走,不用管我。”

“先前便同你說過,我會讓束關送你出行,不過後來看你困于囹圄脫不得身,便将他暫且調去一用罷了。”崔述語氣淡淡,似在說一件再随意不過的事情,“眼下我既已過來了,讓束關單獨送你一趟,和你我同行差别不大。你若怕誤我的事,今晚便趁夜收拾好行李,明日一早就随我一起走。”

周纓猛然擡頭:“我何時答應過要同你一起走了?”

“阿纓。”林氏打斷她的話,“先去把馬喂了,再回來打水招呼客人洗手吃飯,晚些我有話同你說。”

見她這般強勢,周纓隻好依言将剛剝好的玉米混着麸皮拿到外頭,喂給二人的坐騎。

四人草草吃完一餐,周纓将自個兒的床鋪重新鋪了一遍,卻沒瞧見束關,隻好将崔述一人先帶去休息。

等回到廚房,林氏正往包袱裡塞春餅,她遲疑了下,問道:“嬸兒,您都聽到了?”

林氏點頭,又往洗淨的小瓷罐裡裝泡好的蘿蔔丁,眼睛一眨,眼淚珠子又串成了線,她埋頭拿衣袖抹了,用勺搗實,往罐裡再裝了一勺:“外頭縱有山珍海味,但人離了家,總還是會惦記這口從小吃到大的東西。”

周纓悶悶地應:“我一個人路上也吃不了太多,等到了地兒,我自己會做,買些來做就行了。”

“你這丫頭主意大,我說不動你。”林氏将瓷罐封緊,數落道,“不過你聽嬸兒一句,跟着那位郎君走,讓他送你一段,等熟了外頭的一切,你再一個人上路。”

周纓坐下,繼續剝玉米,她新買來的雞苗還沒長大,她得盡量備好糧食,林氏養起來才沒有太大壓力。

“我自己能行。”

“沒說你不行,但你一個姑娘家,沒人照看,嬸兒不放心。”林氏走近,粗糙幹硬的手撫上她的臉頰,“阿纓,你聽嬸兒一句勸,收收你的氣性,在外頭有個人幫襯着,總沒那麼苦。”

周纓不吭聲。

見她油鹽不進,林氏終是忍不住,哽咽出聲。

周纓心下着急,忙将她擁入懷中,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林氏反抱住她,箍住她瘦得硌人的背,哭聲再也收不住:“兒啊,你一個人出遠門,家裡人不放心,你體諒體諒我這個老人家,一輩子沒出過山,怕你一出去就遭了豺狼虎豹啊。嬸兒這輩子就得了一個女兒,四五歲上就沒了,這麼些年就你一個親近的小輩,早拿你當女兒待了,你若出了事,叫我怎麼原諒自個兒?”

周纓心下一酸,眼眶微紅。

“我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柴劈好了,糧食種好了,牲口買好了,都是留給我和你成叔的,我都知道。”林氏将她死死箍在懷中,發狠似的說,“你若答應,我讓老頭子明天就來和你簽契書,要是不答應,我把話撂在這兒,便是這屋子爛了朽了倒了,我也絕不會再踏進一步,不會用你一分一毫。”

“我答應,嬸兒您别這樣。”周纓思慮良久,終于應下,“我去收拾,明早便随他一道走。”

-

翌日一早,周纓請來族長做中人,雙方按下拇印,定契成約,将一應家産全數贈與楊成夫婦。

這絕戶女雖因随母歸宗喪失繼承之權,但經此禍事,族中衆人也不敢打這份家産的主意,眼下周纓要如何處置旁人自然無從置喙。

何況族長家大業大,并不在意這點薄産,便欣然做了這個中人,隻是在臨走前,同她道:“阿纓,這些年……因為先前的很多事,族裡對你幫扶不多,你一直不大容易,往後多保重。”

“大夥對我都有恩,我很感激。”周纓謝過族長,辭過楊成夫婦,帶上為數不多的行李,去新墳前敬下最後一炷香。

墳茔中雖無新魂,但她仍固執地在走前留下一縷青煙,奠那名叫作周宛的女子葬送在這深山裡的一生。

周纓站在墳前,緊抿下唇,直直望向楊固家那棟還算闊氣的祖屋。

阿娘這座墳茔,将令楊家人在這翠竹山中世代都擡不起頭做人。

她沉默地走下坡地,到後山小路與崔述會合。

崔述牽馬在前,她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行至山腳官道,崔述回頭問她:“會騎馬嗎?”

周纓老實搖頭:“牛和騾子倒騎過,馬沒有。”

“差不太多,但馬性子躁些,沒那麼溫順,難控制一點。”崔述轉頭看向正翻身上馬的束關。

束關控缰的手微緊,一下蹿出去兩尺地,才回頭道:“郎君,我先去前頭探路。”

崔述面上看不出喜怒,沉默片刻,先一步上馬,沖周纓伸手:“上來。”

周纓并不忸怩,搭着他的手踩上馬蹬,上了馬背。

“小心些。”崔述囑咐完,一勒缰繩,身下的良駒已射出去一箭之遠。

周纓揪着一顆心,一路勉強控制住身子的平衡,随他主仆二人快馬行至平山縣城,同候在此處補給并等待接應的奉和會合。

晌午方過,一輛不起眼的挂着青色布簾的馬車駛出平山縣,一路往北疾行。

從未走過這麼遠的官道,馬車行得快,周纓被颠得難受,髒腑間一股酸氣直沖腦門,隻得長時間靠坐在車壁上閉目養神,偶爾往窗外掃上一眼,眼神亦渙散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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