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刹出來後,池楚浠二人也往趙家去。
鄭司馬去了好一陣了,不知問話問得如何,有沒有弄清死者的身份。
景序昭亮出腰牌,趙家的侍衛才放了他們進去,同時仆人飛快跑去通報。
另一邊,鄭司馬剛收下一筆橫财,悄悄讓屬下藏了一半。
眼前的年輕郎君對着鄭司馬恭敬道:“那就辛苦鄭司馬了,這件事盡量不要牽扯我們趙家,有什麼事咱們私下解決。”
鄭靖邦摸了摸兜裡的一部分錢,笑道:“那是自然,小事化了嘛。”
仆人急急忙忙趕到,躬身道:“郎君,外面又來了個官爺,是個縣丞。”
趙佑安看向鄭司馬道:“應是與司馬同行的景縣丞吧。”
話音未落,景序昭就已經來到他們面前。
趙佑安上前見禮:“見過縣丞,縣丞有什麼要查的,要問的都可以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助司馬和縣丞早日破案。”
景序昭打量着這個年輕郎君,問道:“昨日我來時為何沒見過你?”
趙佑安得體地笑了笑:“我乃員外義子,聽聞家裡出了事才從鋪子裡趕回來,我到家時縣丞已去了古刹。”
“鄭司馬,景縣丞,二位屋裡喝茶,有什麼事咱慢慢說。”
趙佑安待人接物很有一套,估摸着是平日裡伺候商客伺候慣了,連笑容都擺得正正好,不多幾分也不少幾分。
池楚浠是個沒有官職的小娘子,他竟也安排了一個座位,就排在景序昭旁邊。
趙佑安道:“我知家中鬧出了人命官司,這就跟兩位解釋。”
“我義父這幾日身體不适,昨日熬夜見了景縣丞後今兒就更起不來床了,我便代為處理一些家事。”
“把人帶上來。”
衙兵和趙家的侍衛一起将那個仆人押了上來,仆人跪在地上等候發落,但看不出來他有畏懼之意,這一點令景序昭産生疑慮。
趙佑安指着仆人道:“此人是家中奴仆,叫做順兒,平日裡為我義父跑腿辦些雜事,前幾日義父發現家中有一奴仆行偷竊之事,一怒之下不小心将他打死了,事後義父也後悔應當扭送官府。”
“但他老人家身體不好,不想多生枝節,便暗中叫順兒把屍體處理了,這才有了司馬和縣丞見到的事。”
景序昭雖認真聽他講故事,但心裡是半分也不信的,他問道:“既然是處理奴仆後事,為何不直接交給家裡人,既一同在趙家當差,順兒為何聲稱不認識死者?”
趙佑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神情沒有方才那般自然,他道:“義父是怕奴仆家人鬧事,至于順兒……”
他看了順兒一眼,才道:“順兒向來是聽義父的話,他說不認識那或許真的不認識,畢竟趙家這麼大,順兒也不是住在府裡的,不一定認識府中所有人。”
鄭司馬道:“順兒,你家少主子說的可屬實?”
順兒趕緊磕頭:“屬實的。”
鄭司馬接着問:“為何要燒屍體?”
順兒道:“主人說不想讓人看見他身上的傷,怕多事之人将此事告到官府,我就想着把屍體燒了,燒一半就後悔了,應先辦送葬儀式再燒,于是我就把人拖去了天祭台,按照我老家送葬的法子送他走。”
大晟朝有律法規定,主人不得無故打死家奴,但實際上多數對主人打死奴仆的行為從輕處罰或不予追究。
有的主人家打死了奴仆索性瞞着不說,官府就無從插手。
池楚浠忽然道:“你老家的送葬儀式是将人肢解?”
順兒點頭道:“是,将人肢解後放入壇中,然後再下葬,在我們那裡叫壇葬,能讓死者的魂安息,不化做厲鬼。”
“我……我也是害怕,畢竟是我處理他的屍體,怕他找我報複,所以才想用這個法子的,幾位官爺,我沒有殺人。”
池楚浠默默喝了一杯茶。
趙家郎君和順兒說的話都對得上,驗屍結果表面上看也是如此,但池楚浠對這具屍體仍存有疑慮,被燒過的屍體為何缺少油脂溢出。
趙佑安恭恭敬敬道:“殺無罪的奴婢隻徒一年,若奴婢有罪,主人請于官而後殺之者,即為無罪。我父親隻不過是沒有提前告知官府,還請司馬和縣丞寬恕。”
趙佑安對屬下使了個眼色,接着便有婢女捧着兩袋錢分别給了鄭司馬和景縣丞。
鄭靖邦直接伸手接了,毫不猶豫。
景序昭沒接,婢女便将錢袋子放在他旁邊的桌上。
趙佑安看着景序昭道:“我父親年紀大了,不方便舟車勞頓去衙裡解釋,左右也不會判個什麼罪,還請兩位予以方便,就讓我父親在家中休養。”
鄭靖邦擺擺手道:“小事,奴仆偷了主子的錢,自是該殺,不必讓員外多跑一趟。”
趙佑安恭敬道:“多謝鄭司馬體諒。”
池楚浠此時轉頭看着景序昭,景序昭也正朝她看來,有那麼一瞬間兩人似乎想到一處去了。
這個被燒死的奴仆和州衙裡的那三具屍體必定有所關聯,兩樁案子如此巧合地相似,其中必定有鬼。
到底是誰在搗鬼,恐怕還要審了才知道。
景序昭道:“順兒我們要帶回州衙審問,至于趙員外,可暫時在家休養,但州衙傳喚時必須來。”
趙佑安看了看景序昭,又看了看鄭靖邦:“這……到底聽誰的?”
鄭靖邦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他盯着景序昭道:“景縣丞,你什麼職位心裡沒數嗎,竟要越過我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