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靖邦沉聲道:“我說此事就這麼辦,州衙裡事務繁忙,若是樣樣小事都拿去叨擾刺史,豈不是顯得州衙的人都很無能。”
“景縣丞,你終究隻是蒼山縣的一個小小縣丞。”
景序昭勾起桌上的錢袋,懸在鄭靖邦眼前晃了晃:“鄭司馬不止收了這點吧,其他的藏哪兒了?”
“你!”鄭靖邦怒目瞪着他。
景序昭将錢袋子又扔回桌上,冷聲道:“刺史委托我辦焚屍一案,已知嫌疑人石碾是趙家仆人,此時石碾不知所蹤,而趙家又鬧出另一樁人命案,按理,應審問趙家一切相關人士,包括趙員外本人。”
景序昭冷眼看向鄭靖邦:“若因為鄭司馬的疏忽讓真正的兇手逃逸,鄭司馬可擔得起罪過,鄭司馬敢笃定這四名死者一定是兩樁案子嗎?”
鄭靖邦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上下牙齒打了一下顫:“當然……不能笃定。”
“那你的意思是要把所有趙家的人都抓起來審問一遍不成?刺史可有給你這麼大的權利?”鄭靖邦起身道。
景序昭掃了一眼圍在周圍的衙兵,他們都是衙兵中的佼佼者,武力不凡。
“尚書之女白娘子親口向刺史舉薦我,命我盡快查清焚屍一案,屆時她回長安後自會讓尚書同僚為刺史記上一功,鄭司馬,你覺得刺史會不會眼睜睜看着咱們把事情搞砸。”
景序昭的一番話令鄭靖邦緊張起來,眼珠子轉了幾圈後,他有些抱歉地看向趙佑安:“趙郎君,此事恐怕還得細細審問,至少石碾這個人你們得給我一個交代。”
趙佑安道:“應該的,我這就把府裡所有下人叫來問話,還有被順兒分屍的那個,也一并問清楚。”
“鄭司馬,景縣丞,兩位不用擔心沒法交差,我一定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仆人來禀報:“郎君,外頭有個婦人求見,說是要報官。”
“報官?”趙佑安愣了一下,“她怎麼知道官爺們在這兒。”
他看向鄭靖邦和景序昭:“這……”
景序昭:“讓她進來說。”
趙佑安:“去把那婦人領進來。”
仆人領着婦人進屋,婦人看起來樸實,一來便往地上跪去,磕頭道:“民婦要報官,民婦的丈夫失蹤了,已有三日不曾回來過。”
鄭靖邦無奈地揉了揉腦袋:“三日不見你就要報官,你這婦人别太荒謬。”
景序昭冷眼朝鄭靖邦看去。
接收到眼神的鄭靖邦忽覺脖子一涼,那眼神像刀一樣剜在他脖子上,跟要了命似的。
鄭靖邦吞了口唾沫,不再說話。
景序昭接過話頭:“他平日裡多久回家一次?”
婦人:“每日都回,他就在這趙府裡當差。”
池楚浠聽完一驚,忍不住搶先道:“他可是叫石碾?”
婦人瞪大了眼睛望着池楚浠:“是……你們怎麼知道,難道他……難道他出事了?”
景序昭與池楚浠對視一眼,兩人又想到了一處。
在天祭台被分屍的屍體還在衙兵手裡,是準備随他們一起帶回州衙的。
景序昭吩咐衙兵:“把屍體帶上來,讓她認一認。”
一聽到“屍體”兩個字,婦人跪着的腿就更軟了,直接癱坐在地。
“屍體……”婦人呢喃着,身體有些發抖。
為了攜帶方便,屍體已經裝進了箱子裡,衙兵們把大箱子擡上來放在院中。
蓋子已經揭開,白日裡溫度不低,屍體已經開始發臭。
景序昭道:“去認認,可是你失蹤的丈夫?”
婦人撐着身子站起來挪向箱子旁,忍着屍臭味探頭往裡看去。
僅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幹嘔。
“我……我認不出,都燒成這樣了。”
池楚浠上前,将手中的東西拿給她看:“那這個呢,這個可認得出,是不是你丈夫的東西?”
婦人一把奪過池楚浠手中的純金平安符,瞬間淚眼汪汪:“是……是我丈夫的,他在哪兒,這平安符是他才打的一個新的。”
池楚浠指了指箱子裡的屍體道:“從他手裡取出來的,他生前死死攥着。”
婦人一聽,頓時痛哭流涕。
“石郎!”
“石郎是誰害了你!”
鄭靖邦雖被景序昭威懾到,但還是忍不住問:“石碾不過是趙家的一個奴仆,為何身上會佩戴如此貴重的平安符?”
婦人趴在箱子前哭了好一陣,終于緩過來回:“這金子……是他偷的。”
在場之人都有些驚訝,婦人竟這般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