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無力地抓抓臉,歎了口氣,“我先去洗澡。”
“好的哥,沒問題哥。”
這時候的月見裡還不知道,短短一個刷碗的時間,松田陣平就已經把迪戈的真傳學了七八分。
站進了浴室的月見裡又開始發呆,那種莫名其妙的剝離感又出現了,明明是剛剛才發生不久的事情,可是月見裡卻覺得那頓晚飯遙遠又陌生。
“……”
他站在噴頭下,任由水流流過口鼻,帶來了些許的窒息感。
“呼——”
憋氣到極限的瞬間,他猛地睜開眼,感受着心髒的劇烈跳動,手腳才恢複了一些暖意。
耳邊是如鼓的心跳聲,缺氧又帶來了眩暈感,種種并不算舒服的感覺疊加在一起,他才感覺到了一絲鮮活和真實。
終于……終于……
月見裡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水珠不小心被吸進了鼻子裡,帶來了一陣嗆咳。
但正是這種不舒服,才是他驗證“現實”的唯一路徑。
過去的幾個小時太美好,沒有組織、沒有那些被害人,也沒有如影随形的詛咒,以至于他早在靠着椎川和光懷裡哭的時候就起了疑。
好在經過測試,剛才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幻覺,椎川和光是真的、迪戈是真的,就連留下來和他同住的松田陣平也是真的。
月見裡幾乎要在浴室裡喜極而泣。
但是他不能在浴室裡待太久,不然松田陣平會擔心。
慢慢緩過神,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像是壓了太久發麻的四肢,他草草沖了下,換上了一身迪戈新送來的睡衣。
就在月見裡在浴室裡糾結的時候,卧室裡的松田陣平其實同樣糾結——他在糾結怎麼讓月見裡能好好吃藥。
看着包裡醫生開的藥,松田陣平就是一陣頭大,僞裝成維生素這樣的補品肯定不行,他并不覺得自己有能忽悠住月見裡的口才。
說是治胃出血的藥?這個理由倒是暫時有用,但是治胃出血也不會吃太久啊?以後還是會露餡。
松田陣平一個接一個的想理由,又一個接一個自己否決掉,到最後最好的辦法貌似還是和月見裡實話實說。
但是……
他一頭卷毛幾乎要被他抓成爆炸頭,實話實說月見裡肯定不會說什麼,但問題就出在月見裡什麼都不說啊!
“……”
松田陣平聽着浴室裡停下的水聲,無力地搓了把臉。
不管了,卷毛警官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早死晚死都得死,還不如早早跟月見裡實話實說,免得二次傷害。
他把一次的藥拿出來包在紙裡,剩下的藥全部收進包裡放好,又倒了杯溫水,努力調整好表情,回到卧室挨着月見裡坐下。
“哥。”
“怎麼了?”
月見裡正在收拾自己略長的頭發,沒擡頭。
“那個……吃藥了。”
“哦,好。”
月見裡甚至連藥是治什麼的都沒問,從松田陣平手裡接過紙包,打開之後對着嘴巴一倒,就這麼幹吞了下去。
“喂喂!哥!”
松田陣平差點沒被吓到,連忙把水杯遞過去,“哥你怎麼幹吞啊?!”
“……不好意思,習慣了。”
月見裡笑了下,“怎麼樣,哥厲害不?”
“……”松田陣平嘴角抽了抽,看着他這副還有點小驕傲的神色,略有震驚地點點頭,“厲、厲害……”
确實厲害,兩三片藥或許還能幹吞,但月見裡剛剛吞的可是小一把。
“不過哥,真的,以後咱還是用水送服吧,幹吞……還是有點危險。”
月見裡從容點頭,“行,聽你的。”
松田陣平“噔”一下精神了,悄悄上下仔細觀察月見裡。
“……怎麼了?”
月見裡跟着他視線也把自己上下看了看,“哪裡不對嗎?”
“沒有——隻是覺得哥太瘦了。”
如果不是還站在月見裡面前,松田陣平簡直想給自己的機智點贊。
“有嗎?”
月見裡絲毫沒有起疑,轉而認真研究起了自己的肌肉。
“哈哈哈哥太晚了咱還是早點休息吧……”
眼看着月見裡的眼中贊同之意越來越明顯,松田陣平又是一個機靈,生怕他點燃什麼奇奇怪怪的思路,推着他到了床上。
“哥你先躺着,我我我我我我馬上就來。”
月見裡坐在床邊,看着松田陣平抱着睡衣幾乎是奪路而逃的背影,微微有些困惑。
這小子……今晚怎麼這麼奇怪?
他隐約覺得松田陣平有一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不對,思來想去不僅沒得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答案,反倒又開始頭疼,這才隻得作罷。
不過月見裡有一點沒撒謊:他确實渾身乏力精神不濟,剛剛完全是強打起精神不想讓松田陣平擔心。
這還是他出院以來第一次清醒的靠在床上。
床墊的柔軟觸感讓他有一點不習慣,這種陷進去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放松下來,和多年來時時刻刻緊繃的思維習慣完全相悖,一時間居然有一種不知道怎麼動作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