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找到沈熠時，他正坐在總裁辦公室的真皮椅上，面色蒼白，凝視着落地窗外五光十色的燈火，切下一塊慶祝忌日的蛋糕。

慶祝心上人的忌日。

烘焙後的蛋糕胚像是人體綿軟皮肉，尖利牙齒咬斷外殼、脈絡、骨骼組織，用泛着銀光的刀叉反複品味，化作甜膩過頭的糖水，流入胃袋。出現過敏症狀的男人發出喟歎，不顧胃部隐隐抽搐，繼續取出一張心上人的照片肆意親吻，然後毫不留情撕成碎片，把照片丢進紙簍。

陰風穿堂拂起碎發，濃密纖長的睫毛微顫，露出一雙疏離冷淡的幽黑眼眸。

實習系統小一戰戰兢兢湊上來：【您好，請問是沈熠先生嗎？】

沈熠一頓，臉上挂起常用的商務式微笑：“你好，哪位？”

他彬彬有禮地詢問，慢條斯理清理掌間紙屑。

為了拉冤大頭參加新開的穿越項目，小一前後連軸跑了數月，幾乎每個人見到他的反應都很大，這是唯一一個心平氣和跟他對話的。

【您好！我是來自“淨網”項目組的系統小一，很高興認識您！我們項目組可以提供重啟人生的機會，還包分配對象，您有興趣參加嗎？】

十六英寸的蛋糕足足有三層之高，沈熠托着下巴，像在觀察一出話劇。精心裝裱的圖案被銀叉随意劃破，面目全非。

【隻要您參加，您就是項目組的第一位志願者，我們會給很多特權，比如主動讀檔次數、一次強制讀檔保護，還有獨家定制系統服務。】小一努力遊說。

“通”地一下，花費心血搭建成的華美宮殿被推倒，負責點綴的水果被碾碎，熟爛果醬與黏糊奶油混了一地，把桌面變成狼藉。男人将這個過程收在眼底，嘴角弧度持續擴大。

【不好意思，沈先生，您還在聽嗎？】

【我們有專屬服務器，會根據您的情況自動生成匹配條件，保證為您搜尋到心儀對象。】

“哦？”沈熠輕飄飄望過來，死水般沒有波瀾的眼中泛起些許興味。

戴上所謂的神經交感設備，雪花屏不斷閃爍，光點尖叫着、躁動着，每一粒像素都在瘋狂震顫。

“看來沒有結果。”

男人笑容不變，就在他準備摘掉設備的一瞬間，屏幕深處突然傳來細密的碎裂聲，乍然間，雪花規律性地排列，像素拼接成一張證件照。

照片中，少年穿着酒吧侍者服，臉頰右側露出一道标志性的甜美酒窩，對着鏡頭露出溫暖而幹淨的笑容。

隻消一眼，漫不經心的神色就發生詭異靜止，像是有人用沾滿酒精的橡皮在臉上擦拭，瞬間抹去所有表情，隻剩下一片空白。男人撲到屏幕前，豎瞳綻放出狂熱色彩，眸底的情意與恨意瘋狂交織。

【沈先生，根據測算結果，這位和您的匹配度達到100%。如果選擇這位作為攻略對象，您是否滿意？】

男人環抱住自己因興奮而劇烈顫抖的身體：“真是……滿意極了。”

【好哎！】小一非常激動：【沈先生，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就簽合同，盡快開始做任務吧！】

腦海中憑空出現一紙合約。

【攻略對象：喻明星。

目标世界：《末路笙歌》。

成功判定條件：第一，改造原小說NP結局，與喻明星成功締結一對一戀愛關系。确認戀愛關系前後，喻明星不得有任何出軌行為。

第二，喻明星母親存活。

第三，避免喻明星兼職曝光事件。】

沒有血色的手指握住筆，緩緩寫下姓名。合約生效。

*

光線暧昧，繞過金絲鏡框壓出的淺淺紅痕，在狹長眼尾處打下陰影。沈熠獨自坐在包廂内，喝盡一杯酒，辛辣酒液順喉嚨而下，監聽器裡傳來對話聲。

“想攢藥費？好啊，拿你自己來換。”

酒吧領班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有些失真。

興許是對面人的表情激怒了他，過一會兒，領班又嗤笑着說了些挑剔話語，對工作性質直言不諱。

接着響起的一道清亮少年聲，隐隐透着恐懼與不安：“我不幹了！這兼職我不幹了！”

啊，聽上去真可憐。

沈熠舔舔幹燥起皮的唇角。

那頭對話還在繼續。

“你确定？聽說你家裡有人生病，得用到五千萬？像你這樣的窮學生，還想怎麼賺錢？”

少年壓抑的、粗重的呼吸聲傳來，順着耳蝸上的敏感神經，慢慢攀爬進耳膜。酒杯邊緣折射出興奮的眼神，他的呼吸跟着變得粗重、淩亂不堪。

“這事情講究一個你情我願。你實在不想，我也不會逼你。但你媽媽的病拖不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