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雲妨長年遊走各地,布下數不清的陣法。
這些陣可鎮亂象,但也是一個更大的陣的連接線。
他百年間一直在想法子對抗這亂象,在期間觸到了亂象的一些邊邊角角。
他發覺那是一股和天道相似但獨立的東西。且似乎天道在與其鬥争。比如“仙力”。
“仙力”是一股同時結合天道與亂象的力量。這“仙力之中有亂象的一部分,天道又排斥它,所以一旦動用必會遭到來自天道的壓制,也就是反噬。
在畫雲妨發覺識陣可鎮亂象時他便有個計劃——他要造一個覆蓋整個世間的陣,一口氣将亂象殲滅。
算是為天道和亂象的鬥争推波助瀾,哪怕不能徹底滅掉亂象,起碼也能使天道壓制它,讓它不再那麼猖狂的霍亂人間。
這陣覆蓋山海人間,為的是還世間安逸長平。
名:安山海。
畫雲妨數不清布陣多少年了,但他知道快了。
這陣為他所布,自然也該由他起。
隻是一切塵埃落定後,他恐怕連魂渣子都被抽沒了。
畫雲妨扭頭望向從山下歸來的少年,微微勾唇。
他答應過人,不會不要他。
再等幾年,等他此生過完吧。待到他來生人間會很美,這孩子一定會喜歡的。
畫雲妨翹着闆凳腿,日常賤兮兮喊道:“小北望!走路辛苦了,喝桂花茶嗎?這次沒放辣椒。”
孟北望撇他一眼,搖搖頭,提着買的菜回了屋。
畫雲妨起身跟去,還待再逗,心頭忽的一悸,張嘴就是一口血。
他愣了半天,茫然的看向遠方。
孟北望聽身傳來動靜,回身看去,随後手中瓜果滾落滿地。
畫雲妨腦海是空白的,想說話,但他又好像忘了怎麼出聲的。
他聽見孟北望的聲音,轉頭看向他,卻隻能看懂他焦急的臉,卻聽不懂他說的話。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回過神來。
腦中第一反應是完了。
他布在世間各地的陣散了……
完了,徹底完了。
畫雲妨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他感覺很平靜,又感覺自己已經瘋了。
那些陣和他有牽連,他控制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的探查,不停的想否認自己,一定是感覺錯了。
但事實就是事實。
畫雲妨不動了,他喉頭發哽,渾身如浸冰窟。
陣破之後會怎麼樣他不用想象都知道,亂象被他壓制多年,猛的解脫必然如餓鬼一般蠶食人間。
畫雲妨看着一眼望不到頭的高山深林,忽的不想管了。
他好想他娘,真的好想。
“我想家了……”
嘴裡呢喃出聲,連自己都沒察覺。
有人抱住了他,畫雲妨看着自己身上的少年。
孟北望仿佛急瘋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害怕,你有家,我養你!我再也不罵你了!我聽話,我改脾氣,你不要這樣……”
這眼神實在太可怕了,是那種毫無生氣的感覺……和死了差不多。
畫雲妨呼出一口含着血味的氣,他笑道:“乖哈,沒事。這裡不安全了……爹帶你出去辦點事。”
識陣散了,随時都會生亂象,穩妥起見還是帶在身邊好。
轉瞬消失,兩人腳下站定。
這是條破敗不堪的小巷,一旁賣傘的鋪子塌了半邊屋頂,紙傘散了滿街。
地上有不少血,還有殘肢斷臂,似是被什麼啃食了,但尋不見完整的屍體,周圍靜的蹊跷。
畫雲妨左眼泛白,眨眼間他看見了另一副景象。
滿巷哀嚎的鬼魂……
畫雲妨問他們:“害你們的東西在哪?”
孟北望疑惑看他,但沒有出聲。
号叫的魂魄們同時伸手指向一處牆。
畫雲妨點點頭,帶着孟北望七拐八拐進了一個死胡同,腳步在寂靜中回蕩不休。
行止牆前,畫雲妨擡起手。
牆上兩亮一個點,一個陣法顯現出來,邊緣蜿蜒出紋路,爬滿了整個小巷的牆面。
“這是什麼?”孟北望問到。
“識陣。”畫雲妨頓了頓,繼續道:“我造的陣法,現在這裡隻是一些殘留,我要通過它看看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畫雲妨掌心裂開,他不知看見了什麼,另一手越握越緊,最後陣法消散。
他就着掌心的血化出一柄紅劍,一劍劈開面前的牆同時反手将孟北望推遠。
牆後鋪面而來一股惡臭,一大坨血呲呼啦的玩意飛了出去。
畫雲妨直起身,心頭火起。
管你是誰!管你有什麼苦衷!搞壞了我的東西我就弄死你!
他速度如驚雷,快的不可思議。隻一瞬便閃身于那東西身前,一劍刺進那巨大的腹部。
腥臭的血濺了老高,碎肉頭發淌了出來。
那坨東西發出一聲駭人的嘶吼,一腳踢去,畫雲妨躍起躲開。
這人是個從戰場歸來的士兵,拿了戰功準備回家孝敬獨自養大他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