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細雨裹着料峭春寒,花房的玻璃上凝着朦胧水霧。
閻樓煊把畫闆牢牢捆在行李箱外側,帆布包上挂着的銀杏葉挂墜輕輕搖晃,那是江叙白親手制作的情侶信物。
她蹲在花房角落,小心翼翼地将幾株扡插的薄荷苗裝進保溫盒:“哥,這些得按時曬太陽,葉子蔫了就噴點稀釋的營養液。”
江叙白正跪在地上整理電子設備箱,眼鏡下滑到鼻尖也渾然不覺。
他掏出個自制的溫濕度監測儀,外殼上用顔料畫着卡通向日葵:“閻哥,這個裝置連了雲端,數據異常會自動報警。”
說着又摸出個木質八音盒,盒蓋上雕刻着花房的輪廓,“這是用改造音響剩下的邊角料做的,轉動發條就能播放《雪絨花信》。”
送行的路上,閻樓煊的話匣子像永遠關不上的水龍頭:“我們在學校申請了藝術工坊,打算教孩子們用廢舊材料做樂器!”
她突然轉身,從包裡翻出本手繪冊子,“你看,江叙白把你教的嫁接技巧都畫成漫畫教程了!”
江叙白耳尖泛紅,默默把她被風吹亂的圍巾重新系好。
看着大巴車緩緩啟動,閻樓煜懷裡還抱着閻樓煊硬塞過來的陶土花盆,盆壁上歪歪扭扭刻着“煊煊培育”。
回到花房,宮铄正在調試江叙白新安裝的智能灌溉系統,管道末端的噴頭随着音樂節奏變換噴灑形狀:“這小子走前通宵寫程序,說要讓花房的每個角落都能‘聽’到不同的曲子。”
此後的日子,花房的郵箱成了驚喜百寶箱。
閻樓煊每周都會發來速寫本掃描件,畫裡有她教特殊兒童畫畫的場景,也有江叙白調試設備時專注的側臉;江叙白則定期傳來技術升級方案,最新設計的感應裝置能将參觀者的腳步聲轉化為和弦。
有次視頻通話,他們興奮地展示校園藝術展籌備現場:巨大的幕布上投影着花房四季的影像,音響裡流淌的,竟是孩子們用自制樂器演奏的《花房之歌》。
清明前夕,閻樓煜在花房發現了個神秘包裹。
拆開層層牛皮紙,裡面是個手工制作的時光盒:裝滿美院同學祝福的錄音芯片、閻樓煊未完成的大型壁畫草稿,還有張照片——閻樓煊和江叙白站在櫻花樹下,背後的展闆寫着“花房分社正式成立”。
江叙白附的信裡寫道:“我們把花房的溫度,裝進了每個音符和畫筆裡。”
夜深人靜時,花房角落的八音盒自動響起熟悉的旋律。
閻樓煜望着窗外搖曳的花枝,突然想起妹妹小時候總愛問:“哥哥,花房的故事能講一輩子嗎?”
此刻,他終于懂得,有些溫暖不必困在方寸之地,當珍視的人帶着這份愛走向遠方,花房的故事便會化作千萬縷春風,在更遼闊的天地間,繼續溫柔地生長。
梅雨時節的傍晚,花房的玻璃被雨霧洇成朦胧的灰藍色。
閻樓煜擦拭着江叙白留下的感應設備,突然聽見後台傳來刺耳的電流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