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将盛放櫻桃的青釉格盤推到她跟前:“嘗嘗,剛從櫻桃園摘的。”
阿玉伸手拿了一顆,櫻桃紅潤小巧,她放進嘴裡,香甜不已,她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在馬車裡蕭珩也是遞給了她幾顆櫻桃。
可其中滋味卻大不一樣了。
“如何?”
“很甜。”
阿玉斟酌半天,輕聲道:“哥哥,你不高興嗎?”
“何出此言?”
阿玉看着他微颦的眉尖,輕聲說:“哥哥的琴聲和往常不一樣了,我以前在景明寺經常能聽到你的琴聲,那個時候哥哥的琴聲很好聽,像是溪水一樣,今日好像……”
她努力在腦子尋找合适的詞彙,靈光一現道,“好像着了火……有點急躁?”
蕭珩被她的用詞逗笑了,一邊扼袖斟酒一邊應道:“算是吧。”
“是宮中的事情嗎?”
蕭珩颔首。
阿玉聞言垂眸,聲音悶悶的:“對不住,哥哥,阿玉幫不了你。”
蕭珩道:“把你的課業拿來。”
“啊?”
“檢查你的課業,排解心中郁悶,你不是想幫我嗎?”
“哦。”阿玉飛快跑回室内将練的字拿出來遞給蕭珩。
蕭珩坐在石案前翻看她的字,阿玉微微傾身同他一起看。
微涼的夜風卷起他濕潤的發絲擦過她的裙擺,與她束發的紅絲帶無聲纏絞在一起。
次日于文清在他的私宅被捕了。
消息傳到朝堂上時他已經受了一夜的刑。
尚書令于忠今日在上朝的路上也被薛仲懷的禁衛軍攔下關進了廷獄。
彼時,太極殿内的官僚們正議論紛紛。
“聽說他兒子被捕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呢?”
“誰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也是,大禍臨頭的時候兒子爹也得各自飛。”
“慎言!慎言!”
“怕什麼,哈哈哈哈。”
……
蕭珩回頭輕咳了一聲:“諸位大人,在朝堂上私議官員可是大罪。”
那幾個大臣一聽臉色變了變,連忙噤聲隐進了人堆裡。
下朝後,蕭珩徑直去了廷獄,正好薛仲懷從裡面走了出來。
“要死了要死了,我就知道你得過來!”薛仲懷邊說邊把他往外面推。
蕭珩颦眉:“怎麼回事?”
薛仲懷一臉凝重:“蕭容瑛,你聽我說,這件事你别管了,誰也管不了?!”
蕭珩沉聲道:“你隻說便是。”
薛仲懷壓低嗓音:“殺人占地,牽扯幾十條人命!還有□□民女,豢養娈童,虐殺女妓……還有,哎!沒法說!喪盡天良的事他一件也沒少幹!”
“這和于忠有什麼關系?”
“關系?!關系大了去了!于文清可是他親兒子,他兒子頂着他的名聲在外面胡作非為,你說于忠能脫得了幹系嗎?!”
蕭珩默然。
薛仲懷道:“所以我說,這事誰也管不了,就算于忠沒做過,可他兒子做了就相當于他做了!”
蕭珩聞言冷嗤一聲:“可笑。”
薛仲懷大驚:“蕭容瑛,慎言!”
“他在哪?”
“誰?”
蕭珩道:“于忠被關在哪裡了?”
薛仲懷臉色有點不自然:“自然是廷獄大牢了。”
“你們用刑了?”
“沒有!我又不是一個落井下石的小人!”
“帶我去看看他。”
“你去幹什麼呀?哎,哎!”薛仲懷還想要再勸可蕭珩已經往廷獄裡面走了。
他隻好連忙跟上。
穿過一道昏暗的長廊,一排排的牢房出現,于忠被關在盡頭的最後一間,身上穿着囚服,頭上還沾了不少幹草屑。
他盤腿坐在牢中,雙眼緊閉。
“于大人?”
于忠睜開眼看清來人時冷哼一聲:“你是來看于某的笑話的嗎?”
蕭珩道:“我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沒那麼無趣。”
“那你來幹什麼?”
“隻是想告訴于大人,大魏的奸臣逆黨還一個個的好好站在您面前,您可千萬保重身體,别死在我們這些人前頭。”
于忠冷哼一聲:“我于忠清清白白!我為什麼要伏死?!要想審我就按大魏律法來審!”
“很好。”
蕭珩聞言牽起唇角,随即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側頭叮囑薛仲懷:“告訴你的人,不要濫用私刑,也不要拿喂犯人的馊飯侮辱他,他不是罪人。”
“蕭容瑛,這我就看不明白你了,你暗地裡幫他,可明面上刺激他讓他恨你幹什麼?”
“明面上幫他,你覺得他會信我嗎?”
薛仲懷幹咳一聲:“沒準呢?”
“你自己都不信,更何況他?人隻相信自己看到的聽到的,旁人說再多也隻會被當作狡辯罷了。”
“嘿!不是我說,你做這些根本沒用,他這個案子太後指明了要三司會審,即使我不判他的罪,另外兩名大人可都是太後的人,他指定活不了?!”
“有用沒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做。”蕭珩說完就要離開,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硬生生止住腳步,回頭問:“于文清關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