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應該先把原身的底摸透再說的,自以為失憶可以擋萬事,沒想到顧清淺心細如發。
蕭安然後悔不已,擡眸與顧清淺對視,對方凝視着他,看得他有些杵,為了不輸氣勢,楞是頂着壓力回望對方。
顧清淺看着對面的如白玉一般的臉,黑漆漆的眼眸好似黑翟石一般耀眼,淡粉色的唇,像一片小舟,順着眼波流淌在他心間。
顧清淺莫名地對這張臉有幾分害怕,好似帶着鈎子一般,每每看過去都會心神震蕩,他微微錯開視線。
要不是知道他對着陳叔他們笑的時候更令人陶醉,顧清淺甚至以為這人在故意勾引他。
顧清淺欲蓋彌彰,又生怕冷落了對面的人,偷偷乜斜眼看過去,發現對面的眼神變得低落又無助,像極了受傷後的小動物。
顧清淺的心房重重一跳,不自知地軟了下來,輕聲道:“那,要不我們換個地方?”
蕭安然怔愣住了,難道是他會錯意?但如果日後顧清淺真的查出什麼來,那就會引爆這師徒情分,他覺得是時候試探一下顧清淺的态度了,委委屈屈道,
“師傅,我其實也不知道我母親老家在哪,我記不起來了,我隻是知道我喜歡吃我平常做的那些菜,自然而然地就會做了,并不是有意要騙您。”
顧清淺知道蕭安然從小在宮裡長大,隻是他母親像個謎團,輕輕一扯,那謎團就像編織好的毛線一線,越扯越長,他到現在都沒查清楚。
他想起前段日子回去侯府時,叔公嚴厲的話語,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蕭安然不是心機深沉的人,況且蕭安然剛出生,黛嫔就死了,現在蕭安然也沒任何舉動表明他在查當年的事,是不是說明他壓根就不知道?
再說黛嫔死之時,一點風浪都沒掀出來,蕭安然又剛出生,卻無權趨勢,如果她真的愛蕭安然的話,不應該把他卷進來才對,這樣對他才是最好的。
蕭安然現在每天過得開開心心的,他自私地想如果蕭安然這樣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又何嘗不好呢?
這樣的話,以他的能力,還是能護得住的。
顧清淺:“知道了,不記得也無妨,今天就随便吃點,下次我們再換個地吃你喜歡吃的。”
蕭安然有些詫異顧清淺的态度轉變,隻是顧清淺說話做事總是有留一半的習慣,他不敢掉以輕心,隻能先跟着他的節奏走。
店小二奉茶之後就退下了,蕭安然這才認真地挑了一番菜式。
顧清淺拉開門後沒多久就進來一個中年男人,對着顧清淺拜了拜,恭敬地等在一邊。
蕭安然現在把所有的心思都寄托在吃那點事上,完全沒看來人有何不妥,點了松鼠鳜魚、腌笃鮮、碧螺蝦仁、櫻桃肉、叫花雞、響油鳝糊、鲃肺湯、母油船鴨、鹵鵝。
可惜這裡沒有醬方,不然他打算雞魚豬鴨鵝各來一個,把顧清淺吃破産好彌補剛受到的驚吓。
等他點完,對方刷刷地寫完菜單後沒退下去,時不時地瞟向顧清淺,蕭安然才注意到此人不像點小二。
顧清淺擡眸看了眼對方,對方才恭敬地退了下去。
蕭安然第一次外出吃飯,帶着個錢袋出門,此刻隻想好好地做一個饕餮,及時行樂才是他的人生宗旨,他才不要吃飯的時候費腦子去猜想有的沒的,船到橋頭必有路。
他好奇地看了看周圍,發現沒什麼好玩的,對面的人靜悄悄的,整個房間安靜得有些别扭。
蕭安然歎了口氣,顧清淺是真的太冷淡了。
這時,外面傳來叫賣聲,他好奇地伸出腦袋到窗外,望了望街邊的小河,落葉在秋風下飄零,流水嘩嘩,奏響輕快的樂章,街邊有小商販開始擺攤賣各種小吃。
看得他脖子都有些酸了,還是不見顧清淺說一句話,蕭安然有些好奇,回身偷偷瞄了瞄對面的人,眼眸低垂,神情淡然,修長的手指捏着一個瓷杯在喝茶,好似還挺惬意的。
……
蕭安然沒想到他一點都不尴尬,真的是應了那句:隻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蕭安然看了會街景,實在也看不出什麼新奇的事情來了,心思又開始活絡,心想李圖來了幾次清安園,顧清淺不可能不知道,那不如主動先招了。
蕭安然輕歎一聲,投降似的:“師傅,我是不是給你帶來了些麻煩?我上次去四皇子那,其實是對方要我為他做事,之後李圖三番五次找人來要圖紙,問我何時開工,我不想去,所以一直拖着,不是我要故意瞞着你的,你别生氣好不好?”
顧清淺有些詫異蕭安然忽然提這事,他已知道四皇子和李圖的尾巴,也知道四皇子忽然請蕭安然,大概因為聽說了蕭安然會修沼氣池的事情,見他回來也沒個動靜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當日他去參加宴會的時候就說會送個禮物給他,之後就聽到沼氣池容易爆,安全有待商榷的傳言,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無不印證了蕭安然在誘惑四皇子一檔露出馬腳。
他看着小心翼翼的蕭安然,心間酸澀,他有些怕蕭安然這幅摸樣,他壓根就扛不住,他有些自責,他從小見慣了各種爾虞我詐,卻偏偏逃不過蕭安然的撒嬌,隻得看向手中的茶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