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安然疑惑地看了看顧清淺,試圖在他臉上找到答案,自然是失敗的。
結合顧清淺平時照顧自己的謹慎和下人的口碑,他是絕對不允許王叔出什麼意外的。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他派人跟蹤過他。
也是,憑什麼自己撒撒嬌賣賣萌,再裝裝慘,顧清淺一個在沙場征戰多年的一個将軍,輕易就被他哄騙過去了呢。
顧清淺伸出手,遞給王啟各種糕點和一小袋糖:“王叔,這個給你。”
王啟晃着手不敢接:“哎喲,顧将軍每次來都帶那麼多東西,我都不好意思了。”
顧清淺不給拒絕的機會,轉手把東西放到桌子上。
蕭安然恍然大悟,原來高冷是他不懂得跟人交流的保護傘,其實是個社恐。
王啟腼腆一笑,憨厚老實地接下,他謝過顧清淺,請人入坐。
顧清淺雙手接過王啟遞過來的茶,好不嫌棄地端起茶喝了口。
王啟似乎習慣了顧清淺的寡言少語,自顧自地拉家常,瑣碎的家常明明有些唠叨乏味,顧清淺卻聽得認真。
蕭安然除了講到他們的過往戰事時認真聽了,說起部隊裡其他退伍老人的近況之時,有些走神了。
顧清淺時不時地會問一下退伍老兵的身體狀況,問得很是詳盡,跟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将軍形象很不符,蕭安然忽然靈機一動,可想到後續開銷,他又恹恹的了。
顧清淺看着時辰,本打算離開的,一回頭就看到無精打采的蕭安然,踯躅了會,答應王啟留下來吃午飯。
王啟是第一次招呼顧清淺,有些激動,特地讓王婆在家裡做了幾個小菜送過來。
蕭安然發現顧清淺每次來打鐵鋪,王啟都是閉門不營業的,所以每次都是坐一刻鐘就走,這次卻要留下來吃飯很是意外。
以顧清淺凡事不喜歡麻煩人的性格,這次怎麼一反常态?飯桌上,顧清淺卻能與王婆聊家常,王婆一點都不怕他,而是像親人一般。
兩人吃完午飯,蕭安然被安排午睡,顧清淺則在桌邊翻看王啟的《鍛造術》,等他醒過來後又陪王啟唠嗑了一會,這才離開。
從打鐵鋪出來的時候,烏金西斜,初秋到來,刮的風有幾分涼,天空烏雲層層疊疊地鋪開,顯得灰蒙蒙的。
顧清淺擡起手掌,眯着眼睛看天空。
蕭安然以為顧清淺在預測什麼時候會下雨,皺着眉頭快步走向馬車。
雖然他極不願意坐馬車,可跟被冰冷的雨水打濕比起來,他倒甯願在馬車上将就一下,頂多讓阿福駕車慢些,慢悠悠晃着回去就不會暈車了。
顧清淺眼角餘光瞥見前面的人已擡腳上馬車,淡淡道:“讓阿福先駕着馬車回去吧,你跟我騎馬。”
蕭安然看了看高頭大馬,眼眸亮晶晶的,他想學騎馬許久了,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顧清淺飛身上馬,披風随風飄揚,英姿飒爽。
蕭安然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這畫面被震撼住,這動作比電視上看到的帥太多,讓有英雄情結的他看得愣愣的。
顧清淺:“安然?”
“啊?”
蕭安然這才發現自己愣怔失神,顧清淺那白皙修長的手指擺在眼前,看得他喉結滾動,他慢慢伸出手去,手被有力的手臂拉起,身體飛向馬背,速度快得他伸開雙腿都慢了半拍,略顯窘迫。
之前阿福給他買的是小馬,不是戰馬,矮了許多,身\下的戰馬卻高大威猛,馬蹄踢踏,蕭安然心砰砰地跳,弓着身死死地拽住馬背上的扶手。
顧清淺清冷的聲線像古筝流出來的泉水叮咚,讓人心靜凝神:“背挺直,腳放到馬镫上,放松。”
蕭安然試着放松,眼睛卻不敢完全睜開,他沒顯高他竟然恐高。
顧清淺輕歎一聲,伸出雙手把他護在胸前:“沒事,多試幾次就習慣了。”
蕭安然睜開一隻眼睛後再慢慢地睜開第二個,往下一看,心又砰砰直跳,吓得再次閉上眼睛。
顧清淺:“沒事,有我!”
顧清淺拍了拍蕭安然那顫抖的雙手,視線輕移到蕭安然剛拆繃帶的手,頓了頓,輕歎一聲:“要不你坐我後面抱着我吧。”
蕭安然眼睛依然沒睜開,身後一空,身子前很快就多了個人,手臂被人擡起:“往後挪點。”
蕭安然閉着眼睛往後挪了挪,雙手很快被人牽引着抱上遒勁有力的腰身,安全感瞬間滿滿充盈心間。
蕭安然的視線被高大的背擋住,胸膛貼着結實的後背,臉貼着肩膀,整個人被皂角的清香混着着一股淡淡的草藥香裹挾,頓覺安心。
顧清淺一手覆蓋在腰部死死扣住的雙手上,捏了捏以示安撫:“别怕。”
蕭安然老臉都燒起來了,悶悶地應了聲。
走了好一會,耳邊越來越多叫賣聲,蕭安然看着熱鬧的街道恍如隔世,他已許久沒出來逛過,都快忘了人間煙火。
高大的駿馬緩慢地走在大街上,兩邊的攤販一個接一個向街尾延去,人流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