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餓了麼?”
盛晔一愣,“什麼?”
邬玄燭隻當他沒聽清,邊走邊重複道:“早上你隻吃了兩個餅,到現在什麼也沒吃,不餓嗎?”
憑心而論其實盛晔一點也不餓,他的修為較高,可以就平常而言,若不是餓得太厲害了,也不會感覺到饑餓,但邬玄燭難得一次關心他餓不餓,這叫他怎敢拂了邬玄燭的心意。
盛晔恰到好處地躊躇了一會兒,才不好意思道:“好像是有點餓了。”
“那便先去吃點東西吧,不急着去漁井村。”
“好。”盛晔微微一笑,中秋陽光不驕不躁,溫暖得不可思議,不偏不倚地落在邬玄燭潔白的面龐上,給棱角分明的輪廓渡了一層金邊,明明是照在他的臉上卻暖進了盛晔的心裡,他跟上邬玄燭的步伐,将蓋着面紗的臉微微仰着,一同享受相同的豔陽。
他們挑了一家沒什麼人的食肆,但裝修極好,主要提供多種烹饪小食,味道雖然比不過他們現下入住的客棧,但也絕不差。
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這家食肆沒什麼人服務,頭家的态度也散散漫漫的,眯着眼躺在搖椅上乘着涼,像不是她開的一般,有客人來隻讓他們往裡走,選一個位置坐下,其餘一切都不管,就等忙得找不到腦袋的小二來備餐。
就邬玄燭和盛晔二人用午膳的過程中,已經聽到了小二不止一次的扯嗓抱怨,諸如讓頭家多聘幾位下人,但被抱怨的對象隻懶散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用洪亮的嗓音道:“是老娘給你的錢不夠花了嗎,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少說點就能多做點,這店裡我眼瞧着也沒有幾位客人,是你手生了還是不想幹了?不想幹就趁早走人,還有大把的人等着老娘呢。”
怨頭小二看着已經是不止一次聽如此損話了,仍舊頂着天降大鍋繼續腳不沾地地忙着。他長得極具喜感,即使是皺着雙眉撅着嘴也是讓人覺得他沒有真的在生氣,大概是天生的一雙八字眉造就了如此能力。
被頭家一句話壓彎了脊梁骨的小二面不改色而心如死灰道:“是是是,都是我的問題,您說得對……但您多聘幾位客人能更多。何況您的心肝女兒日日來店裡讨吃食,一次帶走幾十份,我得變成個九腳魚才忙的過來吧……”
當然後面一句話是悶在嗓子眼裡的,沒被大老闆聽見。
盛晔聞之一笑,沒想到吃個飯還能碰見如此喜劇。對面邬玄燭已經放下了碗筷,但似乎不急着催他,隻安靜地等着,一同欣賞了一番方才的插曲。
盛晔将碗中剩下的一點食物吃光,配着菜湯咽下去,道:“師尊,你可知道漁井村該如何走嗎?”
他們在無緣夢裡初到漁井村,但卻是直接到達那裡的,路線也無從得知,再者,照今日得到的信息來看,春姨是在七八年前過世的,那他們在無緣夢中經曆的片段隻會跟這個時間差不多,甚至更早,而七八年前的漁井村都已經成了個荒涼的村莊了,七八年後的今日呢,或許早已變成荒草一片的郊野了。
盛晔不敢再想下去,怕這最後的一個線索又斷掉。
邬玄燭當然已經想過了這些可能,隻是此次牽扯到了三界禁術之一的無緣夢,茲事體大,雖然他知道這人很大概率是靈力損耗巨大了,沒有能力再造次,可自古以來靈力異常醇厚者也并非沒有,即使叫人逃出了無緣夢遭到了反噬,也依然還有能力掀起腥風血雨,攪亂三界。
而有這個能力者必将不可能是衆生道的凡人,也不該是修為低階的殒魂淵衆妖衆魔,甚至擁有上千年修為的妖魔也難以達到這個程度,僅有可能的,便是得到了神格的上仙,并且曆練了千百年。
邬玄燭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若是這叛徒出現在了上仙界,這麼多年沒有一點風聲,定是隐藏地絕好,并且能擁有施下無緣夢的靈力,如此若是想不動聲色地找出他,簡直難如登天。
他昨日已将此消息放入用靈力凝成的白梅中,悄聲飛入上仙界送至大長老手中,這白梅閑雜人捉不住,也打不開,隻有自己和目标人可以觸碰,一旦被其他人碰到,便會裡面損毀。
有人再次施展出了無緣夢,這實在過于驚悚了,極有可能造成恐慌,他隻得藏蹤蹑迹地,将消息傳給上仙界此時他還能信任的、有能力處理的人。
思忖間,食肆又來了幾位客人,帶着甜細細的說笑聲,互挽着胳膊踏進來。邬玄燭眼看盛晔吃得差不多了,便将面紗重新帶上,站起道:“問人。”
盛晔差點被湯嗆了一口,不過仔細想來确實也别無他法,隻能出此下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