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暫且先讓我研究一下帶回來的屍體吧。”
雨勢漸大,二人撐着傘快步走回落腳的客棧,當下黃昏已過,濃重的烏雲連着暗下的天色使整個夢梭鎮都裹在一片墨色之中。
客棧的門大開着,想來是樓下還有人在,二人收傘進門,果不其然看見了坐在桌前正聊着天的盛晔和宋谪。
盛晔就坐在正對着門的那面,自然看見了趕在黑夜之前回來的二位,率先起身,道:“師尊,靜翕上仙。”
宋谪回頭莞爾一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用過晚飯了嗎?”
“哪能啊,一天都臀不沾座的,哪兒有時間用飯。”靜翕上前給自己倒了一碗茶,也不顧什麼君子禮儀了,直接大口大口地往下咽了,待他喝夠了,才放下碗,長歎一口氣道,“真是渴死了。”
盛晔也斟了一杯遞給邬玄燭,“師尊。”
邬玄燭隻瞥了一眼,回絕道:“不必,我不渴。”
話音剛落,就聽身旁傳來酸溜溜的一句:“有弟子就是好,連喝茶都不必自己動手,早知道我也捎上一兩個了。”
邬玄燭:“……”
宋谪十分無奈地:“靜翕上仙,若我沒記錯,您剛收的弟子都被您趕去自行曆練了,曆練回來的,都因各種原因轉去其他上仙門下了,剩下的都是些女弟子,您不舍得帶出來。”
“……”靜翕啞口無言,側身幽幽地看着他,“那是自然,我門下都是些貌美如花的女弟子,本仙如此得憐香惜玉,怎會舍得将她們帶出來受苦。”說完,他忽地想起來什麼,渾身蓦地一僵,背後浮起了一層白毛汗,“他爹的,不該喝這茶的……”
經過這麼久,不論這茶水源自哪裡,肯定都沾染了毒素,雖說他們身為上仙自身靈力充沛難以中毒,可這水畢竟是髒了的,靜翕回想了一番今日在漁井村石坑下看見的衆多腐爛屍體,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沒有邬玄燭那麼嚴重的潔癖,若是隻聽說沒看見還好,他依然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但他也是親眼看見了如此惡心場面的人,此刻回想起來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身體從裡到外洗一遍,再刷一刷自己的嘴。
盛晔聞言動作微微一頓,問道:“師尊,你們是查出什麼了嗎?”
“嗯,這水是被污染了,他們喝下去才會得病。”邬玄燭言簡道。
宋谪也微微一愣,“這麼說,這不是什麼普通的疫病,而是大範圍的中毒?”
“不錯。”
“是何人,為何要這麼做?”宋谪皺起眉頭。
“是一隻黃鼠狼妖,心狠手辣,将妖類精元吸收完助自己功力大增,而後故意将屍體抛在一處水源旁,待潮濕陰暗的環境将屍體養出了毒瘴之後,毒便随地下水源流向各處,由此使百姓染上病。”靜翕心如死灰地在一旁坐下,嘴上回答着,眼睛卻死死盯着茶壺,目光有化不開的怨氣,看樣子若是眠娘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他能立馬喚出靈氣将她斬了。
聽此,盛晔不動聲色地偏過頭看向邬玄燭,後者感知到了他的注視,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
“黃鼠狼妖?”宋谪眉梢壓着,“莫不是殒魂淵的鈍妖?”
殒魂淵妖魔鬼怪衆多,而妖族又以靈智和獸性分為靈妖和鈍妖,靈智較低的,為鈍妖,相反,靈智較高的,為靈妖,而靈妖若是靈性頗高,在一定程度上也不再稱作妖類了,說是靈獸也不為過,火狐一族便是靈妖,且在靈妖中地位也頗高,同為靈妖的還有婆娑族,隻是如今血脈稀薄,而黃鼠狼一族,便是鈍妖。這也是為什麼春姨和眠娘都如此緻力于奪取其他妖類的精元,來助自己修為大增,特别是靈妖,若是吸收了靈妖的精元,他們的功力少說也要進步一大截,直逼靈妖,雖不能說是靈妖,但絕對是鈍妖的上層了。
隻是此等術法過于陰險歹毒,迫害同類,雖然可以助力修煉妖丹,提升修為,但妖類亦有情,通人性,他們大多不屑于用這術法來提升自己的靈力,何況這術法有一個弊端,它隻适用于那種萬分懶惰的妖族,因為一旦吸食同類精元達到了上限,便無法再通過此術提升修為了,而已經用慣了這術法的人根本就不會自己修煉,長此以往,體内靈力隻會越發稀薄,直至消散。
宋谪道:“本以為這術法無用至極,早已絕迹,沒想到竟還有妖類在使用,真是……”他搖了搖頭,一時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
“對了,師尊,”盛晔想起來,出聲道,“應當是病情愈發嚴重了,今日死了許多人,我留了一個今日早晨剛死的,看看能否有些幫助。”
邬玄燭蹙了蹙眉,“這病進展竟是如此之快……”
“哎呀這可太有幫助了,人在哪?”靜翕一聽,立馬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似乎覺得隻要早些做出解藥,他體内的髒污也能早些除去。
他今日雖然帶了幾具妖屍回來,但那都是已經腐爛的,勉勉強強隻能研究一下毒素,不能查清病情,這下好了,有了人屍,這就好辦多了。
“上仙随我來。”
盛晔将他們帶去了一處空屋子,隻見床榻之上躺着一位面色青白,裸/露之處皮膚潰爛流膿的婦人,僅僅一日不到,這間屋子裡已有臭味彌漫,充斥着進入之人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