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已死之人，湊近一看，婦人身上的膿包竟詭異地爆開了，榻上，牆上，都沾上了黏稠的膿液，黃綠色的，灰黃色的液體在牆上一滴一滴地堆積暈開，邊緣還泛着一圈灰色。

邬玄燭斂了劍眉，稍稍屏息步入餘臭難忍的房間，白色衣擺避開滴滴濺在地上的膿液，停在了距婦人一米之處，擡手懸空在她身上方，紅色靈力自玉白掌中四散開來，籠罩在死去婦人的周身。閉眸細思半晌，他收回靈力，道：“似乎有些不對。”

靜翕蹲在邬玄燭的身後，正盯緊了地上那些膿液，聞言他站起身，“什麼？”

邬玄燭搖了搖頭，同時退開一步，好方便靜翕診查。

靜翕上前來，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撥動了婦人的頭部，仔細看了一看她的雙頰和眼部，又細細看了看身上生出的膿瘡，半晌無言。片刻後，他凝出靈力打進婦人僵硬的屍體，神色凝重。

“如何？”

“确實不一樣，”靜翕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婦人的屍體，“雖然還沒仔細看過那些妖屍身體裡的毒素，但就目前所見，似乎多了什麼。”他随意地拍了拍手，道：“别急，待我今晚将妖屍裡裡外外探看一番再做定論，明日，明日一定有結果。”

說罷，靜翕大步向外走去，絲毫沒有停留，身形帶起一陣風——不過是臭的。

邬玄燭從屋内出來，将門重新關上，見門外守門人一般的盛晔和宋谪兩人，道：“站這做什麼，守屍麼？”

宋谪默默地看了一眼盛晔，笑道：“……舊谙上仙說笑了，我們隻是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邬玄燭不鹹不淡地瞥他一眼，沒說什麼，越過二人徑自往外走去。

“……”宋谪盯着邬玄燭遠去的背影，讪讪開口道：“盛公子，貴師尊平日裡也這樣嗎？”

盛晔習以為常地聳聳肩，慈愛地看了他一眼，“我以為貴師尊已經告訴過你答案了。”

宋谪：“……”

“師尊，你們是說，這次疫病，是那隻黃鼠狼妖化為的眠娘故意制造的？”待回到自己的房間，盛晔才敢将心底的疑問問出口。

“不錯，和她娘一樣，無盡地吸食妖獸精元，以提升功力，又将妖屍埋在一起，如此下去漁井村會和我們在無緣夢中看到的一樣，荒無人煙，寸草不生，隻怕夢梭鎮也毀于一旦。”

盛晔嘲諷地笑了一笑，“此等荒謬的術法，也就隻有他們會用了。對了，師尊，你們是如何發現的？”

邬玄燭道：“你還記得我們在無緣夢中看到的那隻火狐嗎，當年被靜翕上仙救走後活下來了，前幾日它尋到了靜翕，留在他身邊，今日随同時指引我們找到的。”

“竟是它？狐妖嗅覺天生靈敏，再加上它早已親身經曆過相似的惡臭，能引路倒也不奇怪。”盛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而又道，“隻是，即便嗅覺再靈敏，距離當年靜翕上仙來救走它已經過去好些年了吧，除非它曾在靜翕上仙身上打下易于它找尋的烙印，否則在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個人是極其困難的。”

邬玄燭眸光一定，瞬間就明白了盛晔話語間的意思，“你是說，它早已等在這。”

“若我想得沒錯的話。可它還未化形，被救出後不吸取教訓老老實實地同族人呆在一起，反而遠離同族來到衆生道，這是為何？”

邬玄燭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應當是想像當年靜翕救出它一般，引我們去發現眠娘的罪行，它想救其餘的妖。”

邬玄燭腦海中閃過今日火狐的種種作為，從硬要跟靜翕一同出來，到引他們走過分叉的路口，最後是它沖着石塊不斷叫喊的場景，火狐畢竟還小，焦急之色難以遮掩，那一路上他都看在眼裡，比他們兩個都還要着急，生怕走錯地方。

盛晔愣了愣，随即釋然一笑，“……是我多心了。”

邬玄燭偏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幹巴巴地擠出幾個字：“多心無錯。”

盛晔眉梢揚起，眼底笑意顯露，忽覺心情很好，似乎連疫病在他心裡都不算什麼難事了，他問：“那你們今日去過鬧春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