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庸子民都知道太子殿下雪雲宮修行,時不時就拿東西到雪雲宮外拜見觀望。
每逢佳節更是如此,人群絡繹不絕,人群歡聲笑語,冷清的冰山,活現熱鬧集市的一幕。
“買香咯,太子殿下提字的香燃。”一聽是跟太子殿下有關的東西,人群蜂擁而上,把這點買香小攤包圍的密不透風。
這提字正是太子殿下日常墨寶,無聊時的撰寫。太子師之中有一人愛喝酒,有次途徑民街,錢袋幹淨,隻好用字張換酒,本來就試試,沒想到還真換了不少東西。後面就有許多人效仿,換吃換喝,經常醉漢鬧笑話皆笑啼非,大家也都見怪不怪。畢竟也因太子殿下高興。
大夥提籃裡都裝上香支,漫步于梅花林中。大夥高興在梅枝上綁滿了紅色飄帶,寫了祝願詞,祝願太子殿下早日飛升之類的願景。也有一些許了願景的飄帶,萬千枝條中,但願有天能被太子殿下看到。
梅念卿與君吾今日于梅峰中打坐,聽見有聲朝這處傳來。正要閉目醒來時,村民已經發現了他們,村民見二人呈坐半空之中,盤腿打坐,周身漂浮的梅花花瓣。一青一黃衣塊飄飄,雙目合閉,朱唇未動,眉峰睫羽浮動,如谪仙天人。
衆人全部跪下磕頭,大喊:“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君吾與梅念卿睜開眼睛,哪裡受得起這樣的大禮,立刻躍到地上,手忙腳亂的去扶衆人起來。
君吾道:“大家快起來,不用拜,真的不用,我們并非仙者,隻是在此修行。”
衆人才恍然大悟,語氣比剛才更激動更加興奮。一人認定心裡的猜想,率先大聲道:“你是太子殿下,大夥是太子殿下。”
人群直接擁上前來,當天宮門外。太子殿下斬殺妖魔的一幕,大家曆曆在目。當時因為侍衛在大家不敢與太子靠得太近,如今說是太子殿下,都一個一個的想近身看看這位善良的太子。
君吾與梅念卿被人群擠的身體吃不消,夾在人群中的小孩被擠得哇哇大哭。
君吾立刻勸道:“大家聽我說,不要再擠,不要再在動。人群中有孩童哭泣,大家看一下是否有走失孩子的,快去找找。”
聽到太子殿下的話,人們不再亂動,不再上來擠。
與孩子擠散的母親,趁時間立刻找到自己的被吓哭的孩子,把他抱起來。
孩子貼着娘的耳朵:“嗚嗚,娘,别把我放在地上,我害怕。”
原來剛才是女人為了向前擠才把孩子放到地上,女人本來已經擠到了君吾身邊,聽到君吾說找孩子才不情不願的又折下來。孩子已經不哭了,抱着娘的脖子,女人卻很氣又朝孩子大腿上狠狠的擰一把:“吵什麼?煩死了。”
君吾卻向大家表示抱歉,人群一點一點給太子殿下散開來一條路,君吾穿到哭泣孩子的中央,大夥兒又把君吾圍在中央。梅念卿也想抱歉的擠,卻一直沒擠進去,隻能站在人後,找機會再鑽進去。
君吾向孩子張開懷抱,孩子一下生撲到君吾身上。
女人大驚,又不敢不放孩子。
君吾則是溫柔的把孩子攬到懷裡,從衣袋裡掏出了一袋梅花酥。這還是早晨梅念卿塞給他的,怕他餓。
孩子開心的握着吃食袋,笑盈盈的往君吾懷裡蹭。梅念卿努力了一下,還是擠進來。道:“殿下把孩子給我吧,還是我來抱。”
村民卻很感歎,殿下對他們真是親近,仿佛他不是太子,他們也不是誰的子民,他們都是一樣的普通人。
女人上前接孩子,道:“殿下還是給我吧。”
孩子本想懶在君吾懷裡,但又怕娘回去打他,兩個手麻溜的往娘懷裡伸。
大夥随君吾往周圍石塊上坐下,又閑了聊一陣,大夥都道:“太子殿下在我們心中就是最好的殿下,大夥說是不是?”
“是!”
“是!殿下在我們心中就是最好的太子殿下。”
君吾笑道:“謝謝你們。”
梅念卿暗自催促君吾,回頂峰。
與村民們告别後,君吾跟梅念卿高高興興的回頂峰。剛上頂峰,就見槐江踩在房頂上。
槐江見到二人,如見救神,欣喜道:“太好了,你們終于舍得回來了?”
君吾疑惑:“你爬那麼高在做什麼?”
梅念卿則道:“難不成?你的靈珠又讓你不小心擲上去了。”
槐江無語道:“我在捉馬,有一匹小馬跑上去了。”
捉馬?
馬能上房頂?
梅念卿笑的搖搖頭,總是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舉行逗笑。
君吾卻道:“你先下來,說說怎麼回事。”
槐江隻好飛下來。
原來槐江去冰上飛行,撿了一隻白色幼馬。這馬跑的極快,但還是被槐江捉住,并且帶到了頂峰太微殿。當他在給馬找些能吃的東西時,這馬就跑沒了。他出門轉頭一看馬居然跳上了房頂,還不忘誇贊這馬真厲害!
“啪!”
突然房頂上掉下來一個金杏,三人往房頂再看去果然有個小白馬。
槐江大喝:“莫動要我的杏樹!”
杏樹是槐江從大老遠搬來種植的,房頂處有半片山崖隻生蘭草卻不開花,隻好種了棵杏樹。
君吾躍上房頂查個究竟,小馬似乎不怕他,隻顧着吃錘吊在房頂上的金杏,青地扔下去,熟好的大口填肚子。
君吾領馬飛下來,對梅念卿一眼:“我們可以養着它?”
梅念卿笑道:“你是太子殿下,你要想養就養呗。觀中衆師那邊都有養天鵝,誰還會管它。”
晌午。
槐江盯小白馬道:“我撿到這馬之時,聽見兩個人嘀咕。說什麼祭品?哦,對對對,聽他們說這馬命很硬還很頑強。”
君吾坐在一旁擦劍,梅念卿給小白馬沖洗。
君吾問道:“如何頑強?”
槐江也坐下,三個人其樂融融,槐江開始講小白馬的故事。
原來,小白馬出生于一秀才家中,秀才家境貧寒,父母雙亡,卻特别上進好學,村中名聲極好,深受村中女子仰慕。就這樣貧苦的秀才居然還讨到了三個老婆。一個貌美如花、外中能幹、一個蕙質蘭心。
不久後秀才上今趕考,這個時候三老婆正巧懷孕了,婦人有子須靜養,眼看着家中的活都讓大老婆與二老婆承包了。老二和老大心生怨恨,怪自己肚子不争氣。老三生了個兒子,跟秀才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村中時常有人誇贊:“這孩子将來一定大有所為。”
秀才托信已考取狀元,不日就回家。老大、老二再也等不了,萬一秀才回來,嫌棄她們是村姑不要她們了該如何是好。于是老大、老二思量一晚,把自家井填淤泥弄污,第二日便老大便抱怨老三隻帶孩子,家中水井又打了水。善良的老三,隻好把孩子交給老二去挑水。
老大老二見老三走後,在床下挖了個坑把孩子埋到裡面。老三回來找不到孩子,急的發瘋,最後把孩子掏出來。後來誰叫她幹什麼她都帶着孩子,老大老二找不到機會下手,算着日子秀才馬上就要回家了。老大隻好串通村裡的人到他們門前大喊:“秀才回來啦!秀才回來啦!”
老三覺得希望來了,将熟睡的孩子放床上,自己跑去接秀才。老大将孩子裝到袋子裡,立到門後面。老三回來又找不到孩子,她最終還是找到了,孩子活着。
事情過去了一段時間,這次秀才真的要回來了,老大老二保證絕不敢再害孩子。秀才朝村口等他回家的妻子們招手,老三很激動,老大接過老三手裡的孩子,叫她上前去,老三看孩子一眼,想着應該不會再有事。老大接了孩子,抱着孩子沖到後院,把孩子扔到井裡大叫。老大裝暈醒來,說孩子沿着邊掉下去了。
老三這次再也沒找到自己的孩子,不久之後井裡面長了一朵紅蓮花。蓮花開的嬌嫩,隻要老三過去井邊,花恨不得嬌紅的滴出血。老大老二過去蓮花立刻就枯萎。老大老二經過幾次覺得這花有異,難道是那孩子變的,于是狠下心來将蓮花連根拔起,扔到馬槽裡。
又過了一段時間,馬槽裡的馬,生了一隻小白馬。小白馬脾氣暴躁,但老三過去了一個勁兒的往跟前湊,很溫順。老大老二過去了,那小馬似乎有牛勁兒,使勁的踢她們,還對她們龇牙咧嘴。
老二覺得這馬就是那蓮花變的,于是裝病。又串通了大夫說得了心病要吃小馬的心肝脾肺才能好,秀才聽了之後,隻能先救妻子。于是他扛着大刀在水池邊打磨,小馬知道自己要死了,湊在他跟前。
開口道:“我是你的兒子,我投胎了很多次。都沒有活下來,你這次把我放了吧,我離開你們家。”秀才聽完大驚,不論這馬說的真是假,這馬絕不能殺,于是他放走了這隻小白馬。後來有位仙人碰見了小白馬,聽小白馬說了關于自己的故事遭遇。小白馬請求仙人施法封住自己人世記憶,仙人又怕它說話引來殺身之禍,幹脆也替它封了人聲。小白馬就這樣變成了一隻普通的小馬。
聽完它的故事,梅念卿專心刷馬。
君吾收了劍,撫摸小馬的頭,道:“沒想到,這馬還有這麼一段淵源。”
梅念卿馬屁股上一拍,說道:“這馬會法術,難道是馬精?”
“啊呀!呸……”小白馬突然在盆裡亂亂蹬亂跳,灑了梅念卿一身水沫子。
君吾輕笑對梅念卿道:“好好洗馬。”
槐江正施法摘下幾個杏子,一邊吃杏子,一邊笑的捶肚子。
半個時辰後總算給這小東西洗得幹幹淨淨,白毛發亮。
三人坐在院裡,小馬圍着院子跑,一會兒一會兒又跑的沒影了。
槐江道:“你們說,咱們給他取個怎樣的名字好?”
梅念卿也啃一個杏子道:“叫飛蹬如何。”
小白馬似乎聽見了,拉着臉不滿的沖過來,吓得梅念卿差點拿鞋子砸它。
槐江一個勁的“哈哈”傻笑。
君吾卻是真心的想名字,想出來道:“叫末影如何?”
“末影”正巧符合它動不動就沒蹤沒影。
君吾朝小白馬伸手:“末影,過來。”
末影飛快沖到君吾跟前,嘴巴在他手心裡蹭來蹭去。
這馬越長越白,好看卻不溫順。不是一天蹬這個師傅一腳,就是後天把那個師傅的花園踩壞了,又或者招惹另一個師傅的天鵝。反正有了小白馬,大家生活雞飛狗跳,卻沒人敢說不好,它現在是太子殿下的專寵,跟太子殿下一樣驕傲,很是無法無天。
君吾路過廚房見一位師傅正在裡面忙活,君吾推門進去。
由于太子有十多位師傅,太子一般都不會稱其為師父,而是直接稱其名,因為那麼多師傅,叫師傅的話都不知道在叫誰。
“清歡道師,您在做什麼?”清歡道師朝進來的太子看上一眼,又專心幹手下的活。太子待人親厚,又不拘束禮數。時間一長,都感覺不到他是太子身份的存在,反而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修行人。
“柿餅,殿下要不要嘗嘗看。”
君吾從清道長手中接過一個柿餅,嘗一口。道:“真不錯啊,這是如何做成的?”
清歡道長,說道:“山中各師都搬了水土,又施法種了些柿樹。有法力支撐柿子樹很快開花生果。我便采摘了些做成柿餅,一月後便是中秋佳節,正好拿來祭祀。”
清歡道長推開窗戶,指給君吾看崖峰上的柿子樹。道:“殿下看。”
君吾看向遠處山崖果然有數顆柿子樹,上面都挂滿了金彤彤,黃燦燦的果實。
君吾已經兩年未曾回王宮,雖然與王宮内經常書信來往,但畢竟與父母也是兩年沒見。
君吾突然問道:“清歡道師,可以方便教我做點糕點齋菜嗎?”
清歡被吓一跳,堂堂太……子……太子殿下做飯!這種事讓國主後知道了,還不得砍了他。
清歡也知道。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勤學好問,悟性極高,就是不用他教着做,太子殿下隻須看他做一遍就能學會。可他如何敢教太子做飯之類的粗活。
清歡道:“太子殿下,你需要什麼直接吩咐我不就行了。還用你親自動手,這……這成何體統?”
君吾卻開始挽袖子,并道:“如果禮物要送給最重要之人,我覺得親手做的更加有誠心!不是嗎?”
清歡眉毛抖動,冷吸一口氣道:“太子殿下說的是沒錯,隻……隻是你貴為千金之軀,此舉實在不妥啊。”
君吾就是要學,誰都拿他沒辦法。數日學習君吾已經掌握了衆多吃食、小點、齋菜做法。
一月後,中秋佳節,君吾把梅念卿和槐江叫到廚房,将自己提前晾曬做好的柿餅拿出來,又拿出來腌制好的桃花蜜。
盯着桌上橙嘟嘟的柿餅,梅念卿拿起來仔細看看道:“殿下,這是哪裡的柿餅。”
君吾喜道:“你認識啊。”
梅念卿道:“認識,小時候師傅從家裡帶來給我們嘗過鮮。”
槐江卻不大吃人間食物,又看這東西做做的小巧精緻。來了興緻,拿起一個就往嘴裡送。
“嗯,真不錯,真好吃,這是用什麼果子做的?”
梅念卿道:“就是你最近和末影互扔着打仗的那大紅果子。”
槐江吃一口愣住,道:“你是說,那枯枝上所挂的那燈籠果?”
梅念卿點頭。
槐江卻是嘴上不留神,道:“玩的時候感覺這果子摔爛了跟一坨屎似的,沒想到曬幹了這東西這樣好……吃。梅靜民,你别往我嘴裡塞了?”
梅念卿道:“快閉嘴,快吃你的。”
君吾一邊往盒子裡裝柿餅,梅念卿負責刷桃花蜜撒芝麻。
梅念卿和君吾到城中廟觀中祭祀完畢後。
君吾并沒有直接回王宮,而是将自己準備好的兩份柿餅糕點。分别命人一份送去給王後,一份送去給西宮的弟弟,宣王。然後才跟梅念卿回宮水淵。
承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