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梅念卿不無其他不适,也許是他多想了,君吾道:“我們怎會在這裡?”
梅念卿笑道:“這梅林中有一些信徒的願景,我與殿下來收拾,殿下施法過多昏迷了三日。”
君吾“哦”了一聲,因為怎麼來的确實不記得了。
梅念卿道:“我為殿下梳發吧。”
梅念卿放下水盆,君吾坐在銅鏡前。梅念卿取下他的玉簪,長發捶散,銅鏡子裡映出那一張雪白的姿容,睫羽纖長,夾星帶月,薄唇紅潤,令人心癡。
梅念卿替君吾挽好了發,卻沒有叫他起來,而是仔仔細細的梳理發尾。
君吾感覺梅念卿今日有些反常道:“靜民,你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梅念卿才發覺自己給他居然梳了這麼久的發,道:“梳好了太子殿下。”
君吾起來後并沒有決定要走,而是将梅念卿摁到椅子上。道:“你頭發也亂了,我來幫你梳。”
梅念卿心中顫抖了一下,轉而眼眶紅潤。
他手法很輕,一下又一下為梅念卿梳理那順然的墨發,梅念卿人長的好看,頭發也好看。
見他不肯看鏡子,君吾逗道:“好歹是神仙給你梳發,怎麼激動的都不敢直視了?”
啪嗒!
梳子掉到了地上。
原來是梅念卿起身,緊緊抱住了君吾。
君吾被他這沒來由的舉動,驚的一怔。
君吾撫撫他的頭發道:“怎麼了,是今日不開心嗎?”
不答。
就這樣抱了好一會,門咔嚓一聲開了。
“咳咳。”
聽到咳嗽聲梅念卿放開君吾,給他介紹道:“太子殿下,這是我師伯,這兩日便是他為殿下修補失散法力。”
君吾領意道:“謝謝你了,老人家。”
“嗳,我就是樣子老了,我心情可是跟你們年輕人一樣的,别總那麼客氣,叫老兄也行。”
這……
梅念卿扶額,道:“師伯,太子殿下已經蘇醒,我們便離開去梅林解信徒請願去了。”
這孩咋這麼着急走。
“靜民啊,不着急的,在歇兩日,急什麼麼嘛?”居士過來好心的勸。
這……
居士知道他的擔心,拍拍他的肩膀道:“太子殿下傷了元氣,便再養兩日吧,靜民你内息也不穩,也調息再回去,師伯才放心。”
梅念卿聽了這些話面紅耳赤,天知道他們為何都大傷元氣。君吾被抹除了記憶,還客氣道:“師伯放心,我身子無礙,等會到屋裡我替靜民調息。”
梅念卿突然想起了,與他那日纏綿,在他身下,讓他快些,纏着他不讓他走,讓他把所有的都給他,留在他身體深處。
當時太子殿下很……很強制……
面色漸紅。
居士點頭,呃……行吧……
居士撫一撫胡須,瞟了一眼梅念卿。逗道:“太子殿下你這樣好,都讓我侄兒害羞了。”
君吾轉臉看梅念卿,确實耳尖紅的滴血。
梅念卿大慌,都看我做什麼。隻好紅臉躲開道:“我去給你們倒水去。”
君吾見他跑了,追後面道:“你跑偏了。”
啊?!!!梅念卿又調回,見門就推開鑽入。
居士原地樂開花,這兩個侄兒有趣有趣,哈哈哈。
君吾笑笑,看到他這副羞澀的樣子,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夢裡的畫面。梅念卿伏在身下,回應着他,他陷在溫巢裡,很暖、很爽、很幸福。
君吾搖晃了頭,他在想什麼東西呢?
該罰,該罰。
夜裡,梅念卿與君吾處于一室,這間屋子很大,很空,與梅林中的小屋無法相比。不過空氣似乎都一樣,帶着倦熱,悄悄圍繞在他們之間,令人産生一種暧昧的錯覺。
都不說話,都僵了。
君吾覺得渾身上下都被熱氣纏繞,在他看來梅念卿正好散發着冰涼,他好想擁着梅念卿的身子,先抱一抱他也是好的。這種念頭他拼力壓制下去,自己這是怎麼了,想什麼呢?
梅念卿表面并無表示,内心深處卻更上演昨日春光,那片天地隻二人,一個是他,一個便是君吾。那他們在幹什麼呢?當然是晉江不讓寫的,不可描述的事情,反正那畫面十分勁爆,大家自行想象,也因之前寫的被鎖,不敢寫了。
梅念卿小聲道:“太子殿下,你困嗎?”
?難道?怎麼會,别多想。難道靜民也做了那夢,那接下來……
君吾清清嗓子道:“啊?你……你要睡覺了。”
梅念卿微慌:“太子殿下不是說要為我調息嗎,已經很晚了。”
就調息嗎?
不過也是若兩個人一直不說話幹坐,這都能坐一整夜了。
“哦哦,好。”君吾手中舉起靈氣,緩緩湧向梅念卿
這怎麼回事?君吾眉目微皺,因為他法力湧向梅念卿身體時順便為他檢查了一圈,他發現梅念卿傷不在内氣而是傷在了菊,紅腫很大一圈,肯定破血了,精氣也傷了不少。
梅念卿見他神色有異,硬着頭皮道:“昨日沒吃好,上火了,便秘。”
君吾卻顯失意,道:“好,明日做魚湯好好給你補一下。”
梅念卿小聲:“謝謝太子殿下。”
丢死人了。
兩日後,梅念卿與君吾要離開,過來朝曬藥的居士告别。君吾見他地上曬了很多奇怪的藥,問道:“這些是何物,未曾見過。”
居士笑道:“你猜。”
無聊。
梅念卿歎口氣:“師伯别買關子啦。”
居士淘氣道:“我的祖傳秘方,豈能随便就說了。”
“你可真可愛,師伯我們要離開了。”梅念卿說了去意。
“去吧,早知你們不會陪我老頭子了。”居士一邊曬藥根一邊說。
“侄兒走了。”梅念卿與君吾拜他一拜,轉身而去。
居士朝他們身後揮手告别。
這一去不知何時再見。
回梅林路上梅念卿道:“方才殿下問的那藥,是一種世上罕見的靈草,此草生于萬米高崖。那靈草能令起死回生,也可助枯骨生肉。”
君吾歎道:“居然如此神奇。”
梅念卿與君吾漫步于梅林之中,他們走到一顆巨型梅花樹下,樹枝上面果真挂了很多願景、紅帶。
他們坐在那裡一點一點查看每一個紅帶或木牌。
在取下最後一根紅帶時,兩人被上面的願詞驚訝。因為上面的内容這個人是這樣寫的,他說希望有兩個人人可以替他穿上紅色的嫁衣對着梅花樹拜天地,他便死而無憾了。
看完内容才知這是一個人臨死之前的遺願,隻是上哪裡去找對男女拜天地呢?思來想去現場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不如便由他們拜祭了這信徒的夙願吧。
君吾倒是沒問題,梅念卿看樣子也沒有意見。
君吾揮手掐訣用法力為他們變換了梅紅喜服,帶上錦簪,燃起紅燭。
他們按照信徒願中所寫盡量完整的成全他的心願。
緊跟着就到了互道婚詞的一步。
君吾還在一門心思仔細的好好想想,就聽到梅念卿熟練的念道:“奉爾成婚,兩君佳好,望爾珍之,年年歲歲。”
人美,字也好。
君吾也跟着道:“與星與月,與君與夫,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禮成!
兩人剛拜祭完,天象突然異變,他們被一陣大風卷上了高空。
好大一頓陣仗,終于平息,遍地音語袅袅,靈氣沖斥。
梅念卿揉一揉頭,睜開眼睛下一跳。
天……天庭!
君吾也醒神,望着他們落腳之地,此地正是他之前飛升上來的地方。
是梅靜民飛升了。
這麼大的動靜,早驚動了一群神官,他們飛過來,看到眼前穿着喜服的兩個男兒,更加驚悚!有多人認出了君吾,小聲道:“你們看那不是火師夜微嗎?他幾日不現身,又穿的這樣奇怪。”
君吾聽到了那神的話,明明剛飛升的是梅靜民,為何大家隻讨論他,反而把剛飛升的梅靜民晾在一邊。
梅念卿自然知道原因,他現在沒有了桃花運,别人對他隻會是厭惡感增多,當然他并會在乎,他本來想跟殿下回到王宮後就跟國主請辭,去太微殿清修,從此不再過問任何事情。
至于太子殿下,他會是一個好神仙的,那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至于師弟們,他們一心修行,将來一定也會修煉飛升位列仙班。
他會為他們祈福,希望都如他所願皆大歡喜最好。
沒想到的是居然得了機緣飛升了,上天為仙自然是好,但是師傅也曾告誡過他。“神仙并不是無所不能、無欲無私。任何事情絕不能受表面迷惑,看真實心都不一定論清真假。靜民啊,做神仙沒那麼好玩,聽師傅的話,做個凡人,有私有欲,逍遙自在,哈哈哈。”
梅念卿當時并不理解師傅說的這些話,他認為修者,一定就是為修道成仙的,師傅卻無心當仙,隻圖自在,好是奇怪?
如今回頭想來,确實如師傅所言,做個凡夫,與所愛之人,執手相伴,逍遙快活。
君吾見梅念卿一個人愣住不說話,他剛剛跟圍着他的一群神官解釋完,事情的所有經過又送神官們散去,剛抽出空來,就見梅念卿悶悶不樂。
問他道“在想什麼?飛升了還不高興?”君吾輕他肩一巴掌。
梅念卿抽回思緒微笑道:“能跟太子殿下在一起,我自然高興了。”
君吾心中歎息:梅念卿長得這麼好看,隻是不是女子,女子皆十裡紅妝嫁娶為妻,不然……
不然什麼?君吾省略了心裡的想法。
腦子裡突然又冒出:不然難道還要娶他嗎?
女兒家,嬌柔貴淑的可沒他好欺負,也是無趣,他正好。
好了好了,不能再想了。
君吾頭一次見他說話這麼懂事,若是跟前沒人,都想沖上去抱他一會。笑道:“這話愛聽,但是不能對别人說。”
梅念卿這次飛升雖然沒有震動整個天庭不過卻震動了天地異象,面見了天倫大帝後,天倫便直接封梅念卿為雪華真君,掌管天地星系。
“太子殿下,你聽我解釋,我當時并不是怪你的意思。”得知梅念卿也飛升,槐江特意過來祝賀,并給君吾道慊他那日并沒有怪他的意思讓他不要多想。
君吾沒有說話,梅念卿倒是聽槐江這話的意思是太子殿下之前在天上受了委屈,還和他有關系。怪不得昨天太子殿下突然現身,雖然他感覺哪裡怪怪的,又怕殿下不想說就沒問他。殿下心裡不高興,卻在自己面前還一副強顔歡笑的樣子。
梅念卿生氣道:“你說清楚,殿下被誰傷害了?”
君吾看向梅念卿,眼睛裡聚滿了星光。
他……他居然這樣在意我。
靜民謝謝你。
槐江抿了抿嘴唇,梅念卿真生氣了?
槐江從他臉上掃過,第一次見梅念卿真的生氣,慢聲慢語道:“是我說錯了話,惹太子殿下不高興了。”
梅念卿覺得自己剛剛過于激動了,換了語氣又道:“殿下沒事就好。”
槐江又朝君吾看去,想來那天他說話實在是下太子殿下的面子,他也不奢求太子殿下會原諒。
本來也是誤會一場,本來當時要和槐江一同下去的,君吾自己先跑掉了,想起心中也有些愧疚。
君吾笑道:“如今我們三人都飛升成仙,日後要一起守護天下蒼生。”
殿下。
槐江點頭笑道:“嗯,太子殿下你原諒我了?”
梅念卿看他倆講來講去,一直居在殿門口,道:“既然和好了,都随我到殿中去吧,居在門口幹嘛。”
槐江有些不自然,差點忘了自己來幹嘛了,從懷裡掏出一顆永夜明珠:“梅哥哥,這是我從家中帶來的,不知送你什麼東西當賀禮的好。這顆明珠永夜照明,正好添到你殿中,也好符合你這個雪華真君的名号。”
君吾先從他手中搶過,拿到手中打量,梅念卿搖頭笑他頑皮。
君吾哼道:“當日賀我,也沒見你這麼孝順。”
槐江與他同一日飛升上天,光任職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都已經把時間湊齊拿走了。當時槐江也沒給君吾送禮,兩人晚上忙完,隻喝了頓互賀的好酒。
槐江委屈嘟囔着:“太子殿下,見你平時什麼都不喜歡,除了喜歡跟梅哥哥待在一起,我真想不到送你什麼東西哄你開心,還好梅哥哥飛升了,那你今日開心了嗎?”
這小子。
君吾想着,不跟他計較了,但話說回來,梅靜民飛升了,他真的很開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夢,他現在心裡面總是想着梅靜民,暖暖的很貼心的感覺。
君吾道:“去殿中說吧,稍後我們回人間去。”
梅念卿點頭。
有人飛升成神,凡間天空則祥雲瑞氣,一些上香的信徒見此征兆,拜觀的便更勤奮了。
君吾不知道的是凡間的信徒去雪雲宮為他雕了一座巨型寒冰神像,原因有二。
其一,是一些信太子殿下的人們沒錢去觀中參拜。
其二,二是太子殿下在此修行過,這裡被視為聖地,神聖不可侵犯。而這冰神像對人們而言又寓意着冰心玉潔四字,隻要潛心參拜,他們也會如太子殿下一樣,心無雜念,日子也會越來越好過。也許巧得了機緣,還能飛升做神仙。
人們心中有願,千件萬件,希望美願成真。
每天冰像下都奉滿了香枝,千枝萬枝的燃。
冰像似乎都感動的落淚了,有幾個上香的人看到了,跪下磕頭,激動大呼道:“哇!你們看,你們快看,太子殿下的神像流眼淚了。”
磕頭拜後,他們起來跑到周圍所有的冰像面前,都仔細觀看,開心大呼:“真的流眼淚了,太子殿下所有的神像都流眼淚了。”
天神啊!他們的太子殿下,他們的神被他們的虔誠感動的落淚了,簡直是一樁佳事。就這樣一傳二、二傳百、百傳千、千傳萬……全國成千上萬的信徒都陸續上山祭拜、供香。
請願信紙一堆滿了香房,紅帶千根萬根,早蓋過了梅花,豔比紅絕。
就連王宮中的國主也知曉了此事,對于大家這樣瘋狂靡拜前太子,卻有些擔慮。太子飛升,相繼又選了宣王為太子。如今民心全系于他一人身上,國主卻不得不憂思疑慮。
外宮中的代太子殿下,白夜琅得知了這個消息,猴樂了三天三夜,大擺三天三夜慶祝宴,更是帶了上百餘人上雪雲宮祭拜他太子哥哥,天神在世。
而他帶上去的一半人都是身份尊貴,王宮貴族,他們聽說太子殿下山上的冰像生靈,那這裡的冰豈不是也很神聖,于是他們便紛紛采冰,大塊大塊帶回去。也許對他們現在來說,這冰有延年益壽,增長命運的神奇。加上太子殿下在此處修行過,冰有帶靈氣,那自然不假。
每天都有人來,香火不斷,君吾也覺得自己全身靈力充沛,精神抖擻。
而對雪雲宮來說卻是災難一般,原本巍峨的冰峰被人采走,冰山上全是為太子殿下雕刻的冰窟,窟裡面全是太子殿下的神像。
每雕一座神像,這山中靈力便更勝一層,原本寒涼森森、死氣沉沉的冰山,現在整個山比仙鏡都要美,環冰壁室如碧玉一般,散發波光粼粼的靈氣。
可是在他們注意不到的地方,冰面出現了成千上百細細的裂痕,蝴蝶一般弱小,卻又頑強,隻待破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