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梅念卿夾到他倆中間,左手右臂搭到他倆脖頸,笑哈哈道:“什麼呀,走啦走啦,不聊了,同宣那小子都跑老遠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追上太子殿下。”
正事要緊,他們腳步加快。
同宣一股竄到前,轉身後一看,梅念卿三個早被他甩後了。
同宣停下,稍微呼出剛才心裡憋很久的一口氣。順氣後他正要往前去尋君吾,聽到左邊一個聲音喚他。
他尋聲音過去,那人現身。
是雨帝拜冥!
同宣行禮道:“拜見雨帝大人,請問雨帝大人喚我何事?”
拜冥一柄利劍,步步過來,靠近同宣後,雨帝道:“火師近來為救天下蒼生,可謂是将一衆神官們都得罪了。”
同宣疑惑道:“雨帝大人還請明說,同宣不懂。”
太子殿下怎麼就得罪了衆神官?難道和他想的一樣,太子殿下拉仇恨?
雨帝的看着他道:“看來你不清楚啊?”
?
同宣如實道:“小将不知,還望雨師大人告知于我。”
雨帝打量他一下,呵呵笑道:“你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還需要我說明白。”
商文不語,雨帝又道:“你們三個人本就是要飛升的準神官的,如今被火師壓着,怕是難有出頭之日哦。”
原來是來說這個的,想挑撥離間。同宣後退一步道:“雨帝大人若是沒有什麼事,我先離開了。”
退縮了?
雨帝搖頭準他告别,見人走開幾步又道:“别忘記了,你們是在做錯誤的事情,不會有人感謝的。”
關你什麼事?同宣一股腦子竄飛了,可那些話仿佛帶着魔力一直在他耳中旋轉。他往身後一看,師兄師弟們還沒跟上來,是沒吃飯跑不動嗎?同宣氣的又往回走去了。
天倫的金殿設的偏僻,君吾進去後發現所有神官都候在裡面,看他們那神态仿佛就等他一個人來了。
這是為何?
那些神官本來還算安靜,見君吾進來後便開始七嘴八舌,吵吵鬧鬧。君吾知道他們是故意鬧給自己聽的。
有人說的聲音大起來了,直接撲通一跪道:“天倫陛下,你要為我等做主啊!那烏庸大軍到了我等故國燒殺搶掠,無惡不做,隻是我等身為神仙不敢私自牽扯凡間的事情,難以解決衆信民的祈願,信民求天天不靈求地地不驗,竟有了燒觀砸廟的沖動,這可怎麼辦才好啊,陛下啊!”
這些神官還真的完全都不忌諱,案發人就在現場。
天倫叫他先起來,君吾行禮後,對那位神官道:“溪川大人放心,那些殺害百姓的士兵已經全部讓我親自了結了,那些死去的人還望大家替他們超度一下。”
他說完在這話,衆神官才往他身上一看,這樣子哪裡還是一個神官的樣子,簡直是一個噬血歸來的血鬼。
既然已經解決,何不順水推舟,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衆神官想。天倫也道:“既然凡間犯事的人,已經被火師處理了,你們抽幾個人下去,把那些無辜者的怨念度化了吧。”
神官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不過在他們看來也不是大事,也不急。反到是好奇火師辦完事咋不換衣服,這看着就不像是隻說這件事來的,其實他們也想看看熱鬧,畢竟烏庸國是真亂,火師又一心想救蒼生。
天倫吩咐完這事,又朝君吾道:“火師既然凡間的事已經平息,你們就歸位吧。”
哪能輕易平息。
君吾道:“天倫陛下,還未平息火山直接爆發了。小神有一事請求,我能不能先把凡間的信民引到天上來,以後找到合适生存的地方了,再接他們下去?”
大膽啊!這火師膽子也太大了。
君吾信息十足道:“他們天上的居所,我會自建,絕不勞煩各位仙僚,還請陛下準許。”
天倫扶着額頭,搖搖頭道:“火師啊,你還是太年輕了,那麼多人,你救不完的,你就跟其他神官一樣,等他們死後超度一下就好了。也許過個百十年那個地方說不定又繁衍生息了别的生物,生死輪回,各有屬于各的道,不必太放在心上的。”
那些神官開始嘴巴放屁攻擊了:“将凡人引上天庭來,真是從未見過,從未耳聞。”
“他把天庭當成什麼地方了,好像什麼人都能上來似的。”
“婦人之仁,空有火師之職。”
“他這麼仁慈,襯托得我們不愛蒼生怎麼的一樣。”
“散了散了吧,别一會叫大家幫忙,誰敢去,本來天上的神仙私自擾亂人間秩序。”
“這不是在拉仇恨嗎?”
“誰叫人家法力高強。”
他們說話聲很小卻能依稀聽到,天倫大帝道:“可有人自願下去幫襯火師?”
誰有病誰去。
君吾堅定道:“不需要!陛下,我可以的,我自己就行,那我先走了。”
自大,衆神在他身後對他評頭論足,論完後也退去了。
君吾剛出去便碰上了一個人。
雨帝拜冥。
“拜見雨帝大人。”君吾行禮。
雨帝見到君吾竟是大喜道:“呀,這不是火師嘛,還是這麼的帥氣,不過,诶……你這衣服,是去哪裡剛降妖除魔回來嗎?”
君吾上次找他借雨被侮辱,原是不想理他的,隻是客套問一下,結果還給他裝上了。
君吾幹笑一下,道:“不是,我還有事,就不在這跟雨帝大人唠嗑了。”
不想在這跟他廢話。
雨帝撅起嘴點點頭,又往君吾身邊一瞅,道:“喂,火師,怎麼就你自己一個人啊,看你行色這麼着急,該不會是在找你那三位武将,跟你那位國師吧。”
君吾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一股氣沖到這裡,竟然是沒有注意梅念卿和國師們并沒有跟上來。
君吾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了,道:“不是,雨帝大人保重。”
見他急走,雨帝趕緊道:“火師,千萬不要指望别人,你是指望不住的。還有上次借雨實在抱歉了,若日後有事相助,可直接與我通靈,我的通靈口号是“雨帝為尊”。”
為什麼突然又想幫忙?君吾也不再多想,直接飛走了。
雨帝望着他離開的方向。
他心裡堅信一件事,君吾是會來找他的,因為就在剛才,他又将一股木龍暗送到了君吾體中。
君吾剛飛了一會聽見有人喚他,他停下去尋聲音,是同宣。
同宣猛的過來趕上道:“太子殿下,你,你這是去找天倫大帝了,陛下怎麼說,讓神官們來幫忙嗎?”
君吾道:“不需要他們來幫忙,我自有辦法。”
同宣正要回話,聽見師兄們也趕上來了,向這裡大喊:“太子殿下,同宣你們跑的真快啊,等等我們。”
下界,一群神官穿的無比華麗的下凡了,為的是去超度他們的信民,而隆重的打扮了一下。
衆神有些無語,本來他們向天倫喊怨就是想讓火師自己來處理的,可這下好了,反倒是派他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神官們帶苦腦飛到戰場,那戰場遍地死屍,血海淋淋,見者皆膽戰心驚。這個修羅場面一看就是火師的傑作,起初一些抱怨的人閉了嘴沉默的收拾起來。一個年輕的神官看着衆神收拾殘局,突然在手心燃起大火,狠心一抛,将遍地的屍身都點燃了,神官們見此大叫一聲,還以為自己不小心施法點燃了,忙的在地用腳亂蹦亂跳,想踩滅那火。随後施火的年輕神官道:“衆位想怎麼處理這些?”
用法力度化呗還怎麼處理。
衆神官停下腳朝聲音處一觀,诶,等等,這不是……
大夥又仔細看看,哦,原來是元間真君。
有神官道:“無間真君、真玄真君,你們二位的故國好像沒有遭殃,你們咋也來的?”
其他神官也反應過來道:“是啊,您倆貴體咋有空過來?”
也有神官笑臉盈盈,對這些問話不懂事的神官道:“唉,我說。人家肯來幫忙不是很好嗎?這樣大家的法力能省下不少呢。”
“是啊,是啊”
哦,原來是來幫忙的啊,那好,那好。
剛才那個先踩火的神官道:“幫忙也不能直接燒屍體吧,這樣怨念不是更重了。唉,大家先别瞪我,我說的也是老實話。是吧元間真君,那麼請問怎麼做呢?”
有神啧啧啧道:“切,你這叫什麼話,哦,你是看着現場沒有你弱川國的屍體是吧。”
也有神理解為:“聽你這意思,你是想讓大家全出法力來幹?哦,我是知道了。聽說你人間的弟弟娶了火師人間的妹妹,難道你想……你是!你是在幫他說話。想着大家故意耗費神力是吧?”
在場所有的神官全部投目過來,踩火神官漲紅了臉解釋道:“我他媽知道你平時對我是很有意見,但今日的事情非同小可,你别在這胡說八道,火上澆油了。”
“你!”
元間不想在聽他們争吵了。
元間道:“其實,我想到一計,如今烏庸國火山爆發,其實我等,是可以進綿薄一力的。”
衆神官不解,全部皺起眉頭,心裡反問:這人之前不是老是挑火師刺嗎,怎麼突然想幫他了?
元間呵呵一笑道:“我想的辦法是,我們可以将這些屍體全部運去那烏庸國火山,也算是用這些屍體做一些好事,畢竟這些屍體裡面大多數都是烏庸國士兵,他們生前造下那麼多殺念,奪走了那麼多人的性命,死後能生祭火山,也算是将功贖罪了。贖一贖罪孽了。”
有神官道:“這辦法可行嗎?萬一火師知道了,這些人雖然造了殺業,卻也是為了想活着,如此一來怕是要永不超生了。”
元間狠道:“這些人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唉,也是,能祭火山也算替活着的人擋一擋滅,也算死得其所。
見他們不再有異,元間道:“既然大家都沒有問題了,那我們就行動吧,真玄施縮地千裡。”
通地火漿,像是步入了一個烈焰地獄。神官們到了這火山後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這裡會是這樣慘烈驚天的場面,怪不得火師要決心造橋,若是這山真要突然爆炸開來,山下烏庸國王宮怕是要從這世上消失,陷入火海廢墟一片了。
唏噓歸唏噓,反正跟他們這些神官又沒有關系,要怪就怪命不好吧。被現場火氣烤的冒汗,神官們恨不得馬上扔了屍體就回去,再者,因為剛剛托運屍體還費了他們不少法力,都要心疼死了。
正施法去抛,卻聽元間道:“這麼急幹什麼,時機還來到呢。”
膽子小的神官道:“元間真君,咱們趕緊扔完回去吧,萬一火師發現,以後在天上還怎麼相對?”
面對着火海森森的山崖,那位弱川神官看不下去了。也道:“元間真君,我再插一句話,以火燒屍體,會讓死者怨念極大的,況且現在,又要直接火祭,很難不造成另外的反應,我覺得不應該這樣做,你們别這樣看我,我并沒有别的意思,如果大家覺得耗費你們的法力,我可以慢慢幫你們超度亡者,你們回天庭。”
元間陰悚一笑,沉下臉道:“莫非剛才那誰說的對?你早就和火師勾結了?你想為火師操心。大家也想這麼做啊,而且都是為了火師好,也算是為活着的黎民百姓盡一點善德,你一個人全包,這不是顯得大家心胸狹隘,不愛天下蒼生嗎?”
弱川神官名叫姬遙,仍是弱川國的逸王殿下,他無心國事,飛升後雖然不是很厲害的神官卻沒有做過很過分的事情,今日若是真做這抛屍人,簡直無顔為善、為神了,既然他阻止不了,那他就離開好了。
姬遙知道元間與真玄現在在天庭中還是很有實力在的,他也不想惹事,怕牽連到身後的家國。
姬遙道:“我隻是好意提醒,既然大家并不采用我的方法,那我自行回去便是。”
說完話他便要飛走,也沒有放下他運過來的亡者,想着離開後,再超度他們,送他們入土為安。
衆神官在他身後細細讨論,罵他不是什麼東西,膽小如鼠。
姬遙也不理會,朝上空飛去。元間沉着臉,朝天穿舉指,隻見一聲慘叫聲,剛剛離開的姬遙便迅速墜落了下來,他心膛被一把金光長劍貫穿,四肢垂下,沒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元間真君居然殺了姬遙真将!!!
神官吃驚,膽駭身抖。
站在一旁的真玄也是一怔。
元間施指,拔出自己的神劍道:“他這副樣子明顯就是去向火師告狀的,一個叛徒,殺了有什麼要緊的?”
他接着又道:“難道你們在天庭中,從來就沒有恨過火師,他接下來的舉動,原本就是為了拉仇恨,襯托的大家沒有良心、妄做神卻不行神事。”
一些神官确實積怨已久,面對他的質問,心中怨氣沖天,道:“火師總是自以為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不就是有凡間這些信民嗎?如果他沒有他什麼都不是。原本神仙不能插手人間的事情,這是一直以來就規定好的,他現在非要打破這個規定,顯得大家無所是處,不愛蒼生。”
元間笑道:“大家先不要氣,我這不是已經想好辦法了嗎,其實我讓大家用屍體來這裡火祭,并不是為他好……”
而是為了毀掉他,他下去了,我們才有機會能爬上來。
神官們也不再管什麼後果不後果了,道:“既然都把屍體運到這來了,也到了這一步,元間真君,我們該怎麼做?”
元間笑道:“不着急,等他把橋造好,先給他一些甜頭,第二次登橋就把這些屍體跟姬遙的屍體扔進去,大家回去就好了,反正這一切都是火師咎由自取。”
君吾與梅念卿師弟已經到了凡間,君吾跟國主說了烏庸士兵的事情,國主氣的暈了過去。
王宮,四君殿。
聽了君吾說的辦法。
梅念卿與師弟們思量着。
梅念卿先道:“太子殿下,你是說你要造一座通天橋,将百姓們接到天上去?”
君吾很堅定道:“嗯。”
同宣聽完道:“太子殿下,我覺得此行不可。”
君吾看了他一眼,梅念卿跟二師弟不說話。同宣以食指為筆,手伸到茶杯裡,沾了水在桌上邊劃邊道:“你們看,如果我們造橋接百姓上去,那上去之後怎麼安頓?好,這是一個問題,這不要緊;還有一些人在凡間待慣了,真的想上去嗎?又是一個大問題,也不要緊;再者,如果有人真上去了,萬一秉性不好到處得罪神,令神厭煩,那作為天庭的神官他們怎麼可能不出手阻止,輕則呢扔下凡去,重則便卻是丢掉性命,那這跟沒救有什麼區别?還有,天上現在的神官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一半神官都恨死你了,因為你一心救蒼生,而他們卻不插手凡人的事情,跟你一比,你是心懷蒼生,他們則成了心中無物之神,對他們而言,你這就屬于是在拉仇恨了,這才是棘手的問題。”
君吾聽他說了這麼多話,明顯就是不相信他,君吾已經決定了要造一座橋出來。道:“這些你們都不用操心,我說了我自己可以,也不需要任何人幫忙,你們隻需明日開始安撫城裡城外、鄉裡鄉村的百姓,讓他們先收拾好東西,我會盡快造好通天橋,接大家上去的。”
君吾說這些話的時候,腦子裡面閃過了餘雨帝跟他說過的話。
——千萬不要指望别人,你是指望不住的。
君吾在腦海中散去了這些話閉眼沉思,梅念卿卻很擔心道:“太子殿下,造橋需要花費的法力太多了,真的沒有關系嗎?”
君吾睜開眼睛,難道連你也不相信我嗎?君吾歎了口氣道:“現在烏庸國上下皆是我的信徒,我又一直以信仰之力為主法力,造就區區一座通天橋,消耗不了多少法力的。”
太子殿下已經決定好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國主亦不能。
就這樣,十五天後,一座通天橋建造完成了。
雖然還沒有完全建好,但也算能安全抵達到天上。人們歡呼雀躍,因為他們有了希望與盼頭。
人們心中更加信他們的太子殿下,他們的神民了。人們越信君吾,他的法力就越高強,建的橋就更牢固。
君吾吩咐梅念卿師弟們将人先分三批往天上接。
平民、富人、王室三種人先上橋。
君吾鞏固好橋的地基,便回了四君殿内,近是他老是心裡面很憋氣,似乎裡面控着一個東西。
君吾推門進來,見隻有梅念卿一個人在。梅念卿正在作畫,聞聲也沒有擡頭,他以為是同宣他們回來了,便沒理會。
君吾悄咪咪過去,輕輕攬腰抱住了他,頭抵在梅念卿左耳發絲邊道:“這麼晚了,你還在畫什麼呢?”
梅念卿身子回暖,原來是殿下。被君吾抱着,梅念卿才忽覺停下了手中的筆,任由顔汁滴落一顆深紅的點。
君吾順而向畫面低望,笑道:“原來在畫我啊。”
梅念卿耳邊貼着他的溫聲,泛紅,輕咳了聲回道:“嗯。”
君吾用手指一點一點将他的臉撥轉過來,從羽睫掃至軟唇處,輕輕一含。道:“很想我嗎?我也想你。”
春心于二人心海蕩漾,化成甜汁。
四目相對,分别數日,思念成疾。君吾再一口允住,又深又狠,梅念卿也急促的回應着。
君吾心裡的火焰燃燒了起來。
從桌子到牆沿,到梅念卿的寝殿,他們都散開了發帶,梅念卿本來是很克制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被君吾身上的香吸引着,已經全然克制不住了,君吾看他勾人的樣子以為他願意了。
他今晚帶梅念卿去自己的東宮寝殿,想讓他永遠都屬于自己。
迷散間,梅念卿睜開一點眼睛。
這是在哪裡?
他再一觀,東宮!
太子殿下的寝殿,他還記得君吾心上還封印着那個怪物,他們是萬不能……,可情至深處,卻難以自拔!
“啊……!殿下……”
直至深更半夜,梅念卿身上沾染的氣味終于消失,他徹底清醒了。
君吾将他攬在懷中輕聲問道:“還疼嗎?”
梅念卿想回答,發現嗓子幹啞,梅念卿猛的起來,趴在君吾的胸膛上,胡亂摸摸給他檢查道:“太子殿下,你沒事吧?你真的沒事吧,有什麼東西出來嗎?”
君吾被他問的一愣,幹澀回答道:“啊?靜民,什麼出來嗎?你在說什麼?”
君吾喉嚨吞咽一下,要說出來什麼東西,那自然是……當然也沒有事啊,論有事,梅念卿才是辛苦的,從開始到結束他的聲音就沒停過。
梅念卿翻身上來扯到後面,疼的一縮,眉峰一皺。
君吾手已經去了傷患處,輕輕覆護住道:“你動作慢一些,知道痛還這麼大幅度的起來。我沒有事,誰跟你說做這種事情也會受傷的。”
見君吾沒有事,梅念卿稍微放心。
才啞着聲音有些委屈道:“嗯,疼。”
說完便将臉貼到君吾的膛上,他在想那個東西居然沒有趁這次機會出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眼下不能對殿下說,隻能改日找師伯問個清楚。
君吾輕輕側躺下,伸手将人攬入懷裡,貼耳道:“遠永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君吾聲音中帶着懇求,那麼好的太子殿下居然祈求他永遠都在身邊,聽完梅念卿心疼不已。
梅念卿回道:“殿下,我不會離開你的。”
次日,梅念卿與師弟們按照君吾所說,引大家上橋。
君吾又命上百名烏庸士軍護送來首次上橋人們。
人們停下沉重的步子,朝那座将要踏上去的巨橋抵首相望。
那橋身直至延伸萬裡蒼穹之中,灰雲流霧間絕難看出這巨橋究竟能有多長?那橋身通體玲珑剔透,時而散發陣陣靈光耀目、時而五彩斑斓,如點綴着萬千星茫,美倫美幻。可見造橋之人花費了多大的精力與心血!
本次上橋的村民們哪裡見過這種建築?奔上前又興奮又驚悚,富人們卻上去觸摸這橋料是為何物?用什麼材質做成的?而王室其人卻覺得他們十分礙眼,覺得為什麼會讓這些廢物上去?
他們是第一批,窮、富、權三類人,可以說是試驗者,都是自願參加的首次登天者。
剛剛上橋,不少村民便扶住橋沿激動大呼:“上天了,親娘啊,我居然上天了!簡直不可思議!”
王室貴族,已經忍他們很久了,從上橋到現在這些人就像沒見過世面似的,不過他們也确實沒見過世面。有一名王室之人實在忍不下去了,便出聲阻止道:“嚷嚷什麼?看看你們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都安靜點,趕緊往上走,停下幹什麼?”
村民們聽他們催促,茂足了勁兒往上爬。
有一人富人見此情此景,也看不下去了道:“喊幾聲怎麼了?還不讓人激動一下了。再說,自願報名來這上橋的,哪一個不是為了要活命,大家現在身份都一樣,你又何必自居高人一等!出了王宮你還當是王親貴族呢?依我看就是太子殿下親自來了,可能也沒你這麼大架子!”
王室那人沖上前,幾個村民們攔住了他,那人氣的牙縫裡,無耐一聲:“你!”
村民們心裡好受多了,有道:“還是李員外好哇,是真的在為我們窮苦人說話,不嫌棄我們,以後我們還給他打工。”
李員外捋一捋胡須淺淺笑笑。
對就是要這樣,這樣才對嘛。
都說權利掌握一切,可财物卻也在一定程度上制衡權力,而平凡者皆可有博取到這兩者的潛力,可以說平凡又制衡富貴與權力。
三者要保持絕對的平衡。
從來便是,自然規律,人往前走,水流于低,天道陰陽有序。但若有人碰壞了某一環順序,便可皆亂,又得不償失。世人萬千,心态各貌、秉性皆生長不一,誤入雷池者大半,熟識自然規章者,如過江之鲫寥寥少之又少。
王室其人生來便是金尊玉貴,自然不知與民同樂者才能亨千載和平、安定。商人便不同了,他們是生意人,自知倚仗平民吃飯,他們出錢,民為他們做工築建、兩者為甲乙。民又仰仗着商人生存,以自己的時間換取所需,來生存。商若是不得民信,即是沒飯碗,民若是不得商用,即是沒命活。民以食為天,人們都吃不上飯了,自然要大亂要造反,反的便是王朝貴室。
三者相壟,互相聯接。
所有人拼着口氣,忍着恐高症快速抵到橋頂,忽見一叢金雲蓮中有人盤踞而坐、雙手枕膝、閉目凝神,衆人驚喜,他們認出來了這是太子殿下。
所有平民立馬跪下激動興奮大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而王室其人皆單膝跪下整齊一拜,很莊重嚴肅。商賈們則是從衣衫裡掏出,提前備好的精美畫像絕品玉雕放置雲邊處,虔誠供拜。
三者,為活、為尊、為富。
君吾專注護橋并沒有聞聲去觀,他隻在心裡默念通靈,梅念卿便承雲飛來。
一瞬星光閃爍,梅念卿便到了橋頂,人們驚忽,仔細一看,是國師大人來了,原先他們還害怕沒有人指引,不知道如何上去呢?現在來看,因應該是太子殿下早就考慮了他們的所在的處境,特定讓國師大人來護送他們,太子殿下太好了,想的太周到了。心裡感動的稀裡嘩啦,恨不得睡倒在地哭拜。
梅念卿上來見君吾無礙後,便施法開天門。
梅念卿朝人群大呼道:“大家扶住橋沿,天門要開了,都站穩了!”
梅念卿手執一劍,劍峰微微一劃,天邊出來一個口子,人們排好一個跟一個上去。
同宣、商文、仇若在天台等待已久,見人們上來了,接上他們便去安頓。
路過仙街,人們都被眼前的仙宮金殿迷惑了。有些人活了大半輩子了,什麼好東西都沒見過,更别說這些用純金、純玉的仙柱。
人們望着四周仙亭殿宇道:“這天庭原來這麼美啊。”
“這些柱子好高啊,這都是純金的嗎?”
“怪不得人人都想飛升,得道成仙。”
“這些仙宮也太美了吧,诶,這裡面怎麼沒人,還都空着呢?”
同宣瞪了幾眼胡亂跑的人們,出聲警告道:“不要到處亂跑了,不要給太子殿下惹禍。”
王室其人全部觀望穿過雲層的殿峰,看哪座最高。
富商們卻數有多少金殿有多少玉柱。
路過的神官們見到這些人,眼睛裡滿是鼻涕,眼神裡滿是鄙夷和不屑。
經過剛才同宣的提醒,人們見到真神,肯定驚喜一通,又不敢大肆喧嘩,小聲道:“你們看,那是神仙唉。”
富商看的是他們帶什麼靈器,拿什麼兵器。
王室看的是誰人為首,哪個人有說話權。
平民便是大呼:“哇,他們穿的衣服好漂亮啊。”
“是啊是啊。”
有一人悠悠大聲道:“人靠衣裝,馬靠鞍,長得那麼衰,穿的好看,有什麼用?”
他這聲音太大了,那神官聽見了就要沖上來給教訓。他的同伴一把抱緊了他道:“别沖動,一群凡夫俗子,懂個屁!”
那人也聽見了,道:“是,我不懂,你們懂屁,六。”
咦?“
仙街一大通鬧騰,可算趕回了安頓處。
同宣他們三個呼了一口氣,商文道:“幸虧太子殿下命我們三個提前建造好了這些住殿,不然這些人怕是要瘋了。”
仇若也道:“他們不瘋我們都要瘋了,剛剛那個凡人怎麼還跟神官頂嘴啊,吓死我了。”
同宣卻道:“不考慮後果,這種人下場不會好太多。”
“……”
“……”
同宣轉而對他倆又道:“你們覺得太子殿下的做法,正确嗎?”
仇若一把抓住同宣,商文做出噓的動作道:“同宣你聲音小一些,别讓别人聽見了,還有師兄不是說過嗎?質疑太子殿下這種話你以後不要再說了。”
同宣氣怒,攤掉他的手道:“你們一個個的都怎麼回事?我說什麼話都不對?”
商文勸道:“同宣,我們沒有别的意思,如今這種特殊期間,這種話千萬不能再當着太子殿下說了。”
同宣更氣了,道:“什麼叫什麼話都不要說,我問你們,難道你們倆就想這樣蹉跎一輩子?你們就沒想過成真正神官嗎?用資質我們三個并不差,若是時機好,早就飛升了。我們三個若是成神,還能幫襯你太子殿下不少呢。”
送他們進入後,梅念卿才飛去君吾身邊,見他額頭參汗,拿出一帕方巾覆去汗珠。梅念卿有些擔心道:“殿下,人都進去了,我來頂一會兒吧你休息一會。”
君吾這才睜開眼睛,望着梅念卿微微一笑道:“沒事,這橋需要大量的法力支撐,你頂一會兒,耗失法力過多有損靈體,我來就好了,你在這坐下來陪在我身邊就好。”
兩日後便是第二批人上橋了,不能拖。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凡人上天,須臾之間,壽齡便有變化,還好君吾造橋時,在橋身施了自己的靈壽,這樣凡人在天庭中的這些時日就不會耗損他們的壽命,保質到他們避過火災,從新下界生息。
兩日後,梅念卿與師弟們去引下一批人上來。
大家接到通知後,一些人還是很猶豫;一些人倒是無所謂;還有一些人恨不得立馬登天。糾結的這類人大多數都是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大半輩子,全家老小都在,難舍難斷之情、無所謂這些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灑脫又無畏、想立馬登天者,受夠了這個窮鄉僻壤生活,巴不得上天過好的生活。
三種人,善、私、悲。
浩浩蕩蕩一大隊人,老老少少、婦女孩童、青漢壯士,終于來到了巨橋處。他們手裡還拿着各種農家産物,還帶着活禽,雞、鴨、鵝、豬、狗、牛、驢。”
帶走這些家當的人,應該是對家裡再沒有任何留戀了,他們以後會到新的地方生存。
橋高高懸挂高空之上,看起來又驚又險,萬一徒步不勻,掉下去肯定是摔個粉身碎骨。年輕的人們細細考量後,有人道:“要不先讓老人跟孩子們上去吧,年輕女人、還有青年們先留下,地裡莊稼還要看顧,大家覺得怎麼樣。”
他說完不少人還是抗議的,有人道:“老人跟孩子們走的慢,沒有人護送怎麼行?”
老人們也表示認同他的話道:“是啊,我們老胳膊老腿的,需要人扶才能平平安安上去啊,你們都留下了怎麼行。”
在凡間沒有牽挂的一些人道:“我們陪你們上去啊,我們在凡間也沒有什麼牽挂的,老婆、孩子、父母都沒有。”
隻要有年輕人就好。
同宣與師弟們俱是一怔,不明白他們又是什麼意思?都到這一步了,不是活命才更重要?但這是别人的意思,他們也沒辦法改變回來,隻能默默聽着。
旁邊開始有人告别了,青年哭道:“娘,孩兒舍不得您。”
那娘回道:“沒事的,乖,娘上去等你。”
梅念卿在橋邊見大家遲遲不登,怕錯時機,催促道:“大家快上橋,不要耽誤時間。”
聽到催促,大夥陸續上橋,梅念卿見年輕人們不動,皺眉,太子殿下還在拼力支撐,眼下是一分鐘都不能耽誤,正要讓他們快上去,同宣跑到梅念卿身邊道:“這些人,決定讓老人和孩子先上,年輕的人先留下來。”
梅念卿疑問:“這是什麼意思,留下來兇險無比。”
同宣歎口氣恨道:“當初我就說過,人各有異。還有師兄,天上一下子上去了那麼多人,那些人剛上去就亂跑、亂問、亂打聽,把這些人送上去後,我覺得還是要找人看住他們才好,免得有那種心懷不軌的人,就不好了。”
梅念卿一怔,這個他也有想到過,人多便雜,萬一那些人有過失,失望的也隻是太子殿下。
梅念卿點點頭道:“大家不要再逗留了,抓緊上橋。”
上天的人确實十分不安分,有幾個吃飽了撐的人到仙街瞎逛,大言不慚道:“昨天太子殿下,托信說今天又要上來一批人了,讓大家對新人多看顧看顧,我說他們天庭,這些神都是幹嘛的?怎麼一點效率都沒有?不應該他們帶人嗎?還指望咱們這些平凡人。自打我們上天,都沒見過什麼神仙,這天上可真空蕩蕩的,人氣兒都沒有。”
同伴跟他出來逛,哪知道他這麼多話,有些膽小道:“大牛啊,你别在說了,快走回去吧。”
這大牛是真牛,道:“怕什麼嘛,再逛逛。”
有神立馬注意到他們言語,通靈道:“元間真君,第二批人上橋了。”
元間暗自一笑:“收到。”
衆神與元間躲在一處神殿裡内,隻等這一刻時機。
元間放下手指,冷靜道:“各位,時機到了。”
經他提醒,衆神紛紛下落,将之前收回的屍體全部投入火口以及姬遙的仙身。
橋上衆人原本走的慢,橋也穩穩的,即便是徒步千萬裡高米,他們還個個有說有笑,又是哼小曲、又是講故事,把這段逃亡像旅行一樣過。
可突然!!橋身開始劇烈的晃動!!
汪汪!咕咕咕咕!呱呱呱!哞哞!咴咴!呼噜噜?!
狗吠、雞叫、鵝叫、牛叫、驢叫聲、人叫聲一連片,場面混亂不堪。
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回事?!!!
梅念卿與同宣他們三個也是一怔,馬上查找問題。梅念卿心頭有種不安的感覺,他擡首朝君吾所在那方望去。
人群突然頭皮發麻,全身哆哆嗦嗦,橋還晃動不止!
什麼東西劇烈響動,衆人靜聲,都在聽那聲音,一刹那間,全場陷入一片死寂中,凝神一夕,終于有人聽出來了,聲音是從腳底下傳出來的。
有人吓的大聲尖叫:“救命呐!這橋是不是要塌呀?”
旁邊老者道:“亂叫什麼?有太子殿下守着,橋怎麼可能會塌,别烏鴉嘴。”
梅念卿對同宣他們三個道:“快施法固定橋身,我們趕快上去找太子殿下!”
同宣們點頭施法力暫時固定好裂縫後飛了上去。
君吾在上方也早就感受到了震動,隻是他不敢動,他思緒不穩定,拼力護住橋梁。
梅念卿們已經飛了上來與他一起施法護橋,君吾見他們上來道:“大家怎麼樣了,橋沒有事吧?”
梅念卿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原先挺穩的,大家走的好好的,突然就晃了起來。”
同宣看到了更嚴重的事,他大呼道:“太子殿下,師兄,不好了,橋下的火焰燒的更加旺了!”
商文也道:“這怎麼看着像是扔進去了什麼東西一樣?”
仇若也大呼道:“你們快看!連接到天邊的橋開始脫落了。”
君吾心上重重一沉,他一門心思要施法再接,梅念卿擋在他身前阻止道:“不要,夜微!這樣施法你會受傷的!同宣!我四個上去,調動我的神殿來聯接橋梁,快走!”
君吾卻盯着他道:“私自調神殿補橋被發現會貶谪的,靜民!”
梅念卿何嘗不知,但看着君吾拼命護橋,終是難忍,道:“貶就貶吧,其實我覺得做神,也沒有什麼意思,隻會受傷。殿下,你會受傷啊。”
梅念卿眼中含淚,掩面朝天門飛去。
梅念卿與師弟們在上護法,通天橋終于又恢複了原先平穩牢固的狀态。
“汪汪!汪汪!”
通天橋半身上的人們發現橋又不晃動了,于是他們再也不談笑風生了,也不說什麼要人的話了。因為他們意識到萬一有閃失,就可能會随時喪命,現在來說,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汪汪。”
原本大家排列有序,這下好了都你擠我,我擠你,混亂一片。
有人大呼:“誰的鴨落下了,有沒有人認領啊。”
“汪。”
“喂!誰的雞!”
“這驢還有人要嗎?”
“哞哞哞!”
“咕咕咕咕。”
“呱!”“呱呱呱。”
“汪。”
隊伍徹底亂了,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大聲道:“我有事要跟大夥說,你們先别擠了,停下停下,都聽我說。這橋不穩,會不會是太子殿下法力不夠了,大家先别吵,我沒有質疑太子殿下怎麼樣。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幫助太子殿下獲取一些福願。我聽說過一個古法傳說,說隻要将自己身上衣料拿一塊下來,縫制成百家衣,百家衣代表每一個人的真誠與祝福,我們心地虔誠,誠心信仰太子殿下,他才有更大的信心救我們,你們說對不對?”
她說的對極了,沒有什麼比全心全意信任更好更真誠了。
于是人們扯下自己最白淨的一塊衣袂,照着橋下火光,用随身帶來的針線,用極快的時間縫制成一件孝白的百家衣。
遠在上方的君吾突然感覺通身輕松,法力大漲。他手輕輕一揮固定好了通天橋,決定到下面去看看人們。
如星光一瞬,人們見太子殿下來,笑臉相迎,開心呼道:“太子殿下來啦!”
他們想跪下磕頭拜君吾,君吾擡手道:“不必拜,大家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人們将那件做好的百家衣送到君吾面前道:“太子殿下,這是我們大家為殿下趕制的百家衣,這衣可以收納福願、長命百歲、福澤綿長。”
君吾心頭一暖,他看着這件縫的白衣微微一笑。大家信他,難怪剛才法力大增,那他絕不可以讓大家失望。
見君吾半天不說話,人們以為太子殿下不喜歡道:“我們趕的時間緊,殿下你不要嫌棄啊。”
君吾舒心笑道:“你們做的很好。”
見太子殿下微笑,人們也高興,道:“快,我們給殿下把衣服披上吧。”
百家衣一披,君吾頓時感覺到全身濁力充沛,信仰之力,可破萬難。然而橋下的火焰卻也不甘示弱,熊熊燃燒,仿佛在比賽,誰更強大。
君吾飛到了原先打坐的地方雙手撐起了通天橋,他心底在呐喊,他一定要護送大家平安上天,他一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