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樂園，再次發動申請失敗的萬谕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了。

“狐狸搞什麼啊，坐個車還把自己坐丢了？”

院子裡李可在吃葡萄，聞言咯咯笑。

“你急什麼，他不才走五天。光坐車都要四天呢。他還要和新媳婦多說兩句話呢……丢不了，吃串葡萄壓壓火氣來。”

“不吃，這玩意麻煩死了。又要剝皮又要吐籽，我吃它是壓火氣還是找不痛快呢？會長呢？”

李可換了條腿翹，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要多嚣張有多嚣張。

“在封閉訓練吧。一想到他屁股剛挨上去旅遊的飛機座椅就被學院叫回去我就想笑。你說這人呢怎麼這麼慘呢，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慘的會長呢。”

萬谕受不了李可對會長的不敬重，但李可又比他有資有力，便顧左右而言他。

“這次突然召回學員是和死靈之海有關嗎？……李姐，死靈之海這個地圖是不是要解鎖了？”

“不可能。”李可屁股都不帶挪一下的。“死靈之海什麼地方，最外圍就是70級的死靈，甚至有90級死靈出沒，玩家最高才78級，遊戲想把咱們全滅了才會把這個地圖打開。”

萬谕在理智上贊同李可，但情感上有些微妙。

遊戲，真的會因為玩家最高等級才78級就不開死靈之海這個地圖嗎？的确，這個地圖現在打開的後果很有可能是玩家團滅，可遊戲又哪一次在乎過他們玩家的死活，它甚至比不上把他們玩家當做學員的學院，起碼學院不會給他們發布送死的任務。而且，真的在他遇險求救後派來了導師救他。

“也許我們錯了，不該動學院的……”

李可瞥萬谕一眼，嗤了一聲。

“怎麼，一個死破學院你還處出感情了？哦，忘了你還被它救過，不會吧不會吧，你居然就因為它讓導師去救你要導向學院派了？那你可真讓我失望。先不說學院保護學員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就說玩家的高死亡率，不就是學院的任務考核，拉上去的嗎？”

“你話别說這麼難聽！”

萬谕忍無可忍，“我沒有說我要加入學院派，隻是覺得我們的行事有沒有可能太極端了是，學院是不好，它以任務和責任為借口拉高了玩家的死亡率，但我們也必須承認，它為那些實力普通的玩家提供了一個可以放心依靠的庇護所！和格子樂園完全不一樣的安心……”

李可冷漠地注視着情緒激動萬谕，門鈴聲讓萬谕一下冷靜了下來。

他居然在質問李可，還說出那樣的話，但是，他居然不後悔。

那一次救援就好像一個被包裝好的來自惡魔的糖果，他明知有毒有陷阱，卻仍然因此恍了神亂了心智。

是，學院是該保護學員，可是是誰規定了學院必須保護學員呢？上帝沒有，神沒有，創世主沒有，道神域陸沒有，隻有他們這些人類這樣說。

他們這些人類，憑什麼認為一個無限流的學院必須去保護學員？誰規定了？學院導師自己也沒有這麼說過這樣的話。隻是，在他命懸一線、等不到會長他們的救援、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他不抱希望發出的求救，收到了皇家學府的回應。

“這裡是皇家學府，我是學院導師伊休斯，請求救學員說出自己遇險位置，我會派出導師去救你。”

萬谕在不見陽光的黑森林裡竭力擡起頭，聽到了他最讨厭的導師的聲音，這一次卻不是厭惡，而是想哭。

他的求救成功了，學府回應他了，可是，他再說不出一個字了。

“我不反對學院是個血肉工坊的公會主張，我仍贊同學院是導緻玩家死亡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我還是認為學院理應被改變，但是，我也覺得，改變這一切的人，不是我們，不會是我們。”

被撕下的徽章被小心翼翼繡上一顆寶石，在格子樂園的陽光下像眼淚。

萬谕不明白，萬谕無法理解，萬谕想不通，展翼椮，為什麼會背叛他們。

撕下了徽章，改變了信仰，将劍尖調轉向了他們的方向。

“椮哥，為什麼？你忘了盈盈姐和遲哥是因為誰死的了嗎！”

萬谕是展翼椮帶出來的，從一無所知的新人，到如今可以獨當一面的公會頂梁柱。萬谕是展翼椮帶出來的。

“你忘了他們是因為誰死的了嗎！”

展翼椮的眼神萬谕陌生極了，那時萬谕甚至覺得他攔住的不是槮哥，而是，而是一個最熟悉他最熟悉他的敵人。

“我沒忘，小谕，我的妻子和我的弟弟，死于人類的自私與卑劣。死于人類手裡。”

萬谕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看不見東西，聽不見聲音，理解不了一切事，知道聽到直系導師的聲音。

“歡迎加入皇家學府，博。”

萬谕猛得擡起頭。

“他不是博！他不是！”

他不是博，他不是怪物導師，他是人類，是啟明星的副會長、他的引路老師展翼椮，他不是博！他不是！

“他是。”

院牆上的女孩下巴擱在膝蓋上，憐憫又冷漠地看着無聲痛哭的萬谕。

“承認吧，世界上早無展翼椮，隻是今天才有了博。你不是早就猜到會有這一天了嗎，現在又裝什麼棄子。”

“我不是棄子！”

“你是。你過去是，你現在是，你未來也是。你永遠都是棄子，不被人寄予希望的、可憐又無用的棄子，以後還會是叛徒，就像之前的展翼椮，背叛自己的親友與信仰。”

我會，背叛我的親友與信仰？

萬谕怔愣地仰頭看女孩，女孩扯出一個冰冷的笑。

“幸福之家開不出殘缺的花，但絕望深淵生長着希望樹。當陽光刺破深淵的迷霧照到了無生機的土地上，當必死的絕境迎來改寫命運的旅行者，當冰涼的牆壁出現了漏出溫暖的裂縫，萬谕，人，神，皆會瘋。”

“你會背叛你的親友與信仰，在無法回頭的路上經曆一次又一次地失去。萬谕，我在黑森林看見了你的因，在九州寒嶺看見了你的心，在無晝寒嶺看見了你的果，在酆都鬼城看見了你保下的帥。萬谕，我等你信命。”

“我不會的。”

萬谕推開李可跌跌撞撞去開門，手放在門把手上，又轉過頭，看自己剛剛不敬的李可。

“我不會像槮哥那樣，背叛我的信仰，絕對，絕對不會。”

李可挑眉，似笑非笑睨了萬谕一眼。

“你最好說到做到哦，别讓我笑話。我可不想和第二個展翼椮搭檔。”

萬谕狠狠拉開門，背着光兇狠地盯着李可。

“我看你是長輩又是女人，才不跟你計較。但是，李可，别再讓我聽到或看到你這樣的語氣神态和話。槮哥别說是加入了皇家學府，成了徹頭徹尾的學院派，也不是你這種小人能踐踏侮辱的。你不配。關系戶，沒有資格評價任何一個是英雄的人以及曾經是英雄的人，哪怕是狹義的英雄。”

李可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萬谕！你什麼意思，你說誰是關系戶！”

“公會裡就那麼些我認識的人，我說的關系戶是誰，那個關系戶自己心裡比我都清楚。”

萬谕狠狠關上院子的門，不善地注視着不請自來的男生。

男生尴尬地笑笑，硬着頭皮和發瘋的萬谕打招呼。

“嗨、嗨？”

“找我有事？”

男生打了個哆嗦，三秒交代完三分鐘的話。

“陶哥知道我也是夜渡星河的玩家後讓我來問你要不要玩個刺激的就在離皇家學府不遠的梵卡城！陶哥還說白狐也在那裡讓我問你去不去去的話就立馬收拾好東西晚上八點在車站等他！”

男生一口氣說完差點沒把自己急斷氣，而萬谕皺了下眉頭，肉眼可見地更煩了。

這是不想去？

男生如此猜測，卻聽見面前的瘋子說去。

“白狐最好真在那裡，不然我就把他片了炖補湯喝。現在你可以從哪來回哪去了。”

大門在男生面前被砸上，男生心有餘悸。

難怪陶哥有權限也不自己來而是給他天價傳話費，特麼的，啟明星這個種子選手真不是精神病嗎？還是被狗咬了？這也太喪心病狂太吓人了。他這種瘋子肯定沒朋友哦不對陶哥算一個，這倆各瘋各的倒還算瘋味相投。他肯定找不到老婆的，誰會喜歡一個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