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牆的前一秒,女人将網輕輕撒在牆上。
啊——
那一瞬間的疼痛感讓符錦行差點喊出聲,無生命的房子此時像一隻張開巨口又閉合的怪物,僅僅隻是瞬間的觸碰,就吃掉符錦行一半的生命值。
屋子裡的人還在交談,不知道即将有人拜訪,也不知道隔壁就有一隻他們恨之入骨的幽靈。符錦行聽着那斷斷續續的聲音,在後勁中知道自己栽了。
“走,别管我。”
能跑一個是一個,不能全栽在這裡。
千笙猶豫不定,女人微笑的看着他,似乎在鼓勵他營救同伴。
你們不是朋友嗎?是朋友,那就該來救他啊。現在有機會的,畢竟我隻有一個人。
刺痛感傳來,已經走到院子裡的千笙松開握着石子的手,這顆石子本來是準備萬一被發現轉移注意力時用的,此時卻是讓他清醒的工具。
千笙深深看了女人一眼,頭也不回離開。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女人看着千笙離開,嘴邊笑容不減反增。
“卡斯帕夫人?您怎麼來了?”
女人的到來引起了其他人驚呼,焦慮的神情中帶了些激動和解脫般的欣喜。
“我想着你們該為難了,就來看看。”
一個有些胖胖的男人擠到女人身邊,激動地握住女人的手。
“是的,是的。卡斯帕夫人,我們現在急需你的幫助!鎮長的死瞞不住了,我們該怎麼給鎮民一個交代?今天的事實在鬧的太大了!”
“不用緊張,皮埃爾。”女人的話像是有魔力,安撫住這些六神無主的當權者。
“我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
“那請問您有什麼妙計解決如今的困境嗎?”戴眼鏡的矮個子男人虛心求教,“鎮長的聲望很高,要是讓鎮民們知道他們愛戴的鎮長早就已經死了的話,他們會把我們的皮剝了的。”
女人淡然一笑,注視着矮個子男人。
“你是思慮太過。鎮長的聲望高,不恰恰能讓鎮民們對幽靈這一存在生起警惕之心嗎?它們連那麼好的鎮長都能殺,甚至不給鎮長變成幽靈的機會,它們徹底殺死了鎮長,它們是一群嗜殺之徒,它們是不能留的存在。你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用想那麼多的,實話實說就行。就直白地在明天的事大會上告訴鎮民們,他們視為家人的幽靈,殺了他們愛戴的鎮長,還殺了他們其他的同胞。不用隐瞞什麼,就原原本本,把鎮長遭遇了什麼,告訴鎮民們。他們自有定奪。”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後竟是另一個眼睛腫起的女人應了一聲。
“就這樣,卡斯帕夫人。”女人淚流滿面,“也是時候該讓大家知道,我的愛人我的丈夫遭遇了什麼。那些混蛋對他做了什麼。”
女人嘴角笑容變的悲憫。
“節哀,克裡斯夫人。我向您保證,我會讓那些該死的害死您愛人的幽靈付出代價。這是它們應該支付的。”
符錦行忍着疼痛和女人對視,女人在人群外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少有人知道鎮子上那個擺設般的牢房下面還是一個地牢,而且刑具齊全。值得一提的是,這個牢房的一切,包括牆壁,都是專為幽靈砌的。
符錦行這下知道那些被抓起來的幽靈在哪了,不幸的是他也成了其中一員,而且單獨一個牢房。
符錦行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卡斯帕夫人,你可真看得起我啊。”
“請原諒一個女人的謹慎,我隻是想确保萬無一失而已。”
不似正常人溫度的手不合常理地扣住符錦行肩頭,符錦行感覺右肩像是扛了一座冰山,重,而且冷。可幽靈是不該感受到冷的。
“你不是正常人。”
符錦行有感自己的左臂要廢了,“正常人不會有這種本事,你走亡靈道。”
符錦行的語氣肯定。
能對幽靈造成傷害的無非亡靈道、天使道這種屬性相克的,或者混元道這種一視同仁的,神靈道、伏鬼道一個講究打不過就搖人,一個以毒攻毒,能對幽靈造成傷害的就這幾個道。結合女人的體溫和對幽靈的敏感性,亡靈道是匹配度最高的。
“你殺了鎮長。”
“錯了。不是我。”卡斯帕夫人繞有興趣地看着符錦行,手指下移觸碰到一同幽靈化的徽章,但剛接觸便覺指尖刺痛,低頭去看指尖已有些焦黑。
徽章的威力讓卡斯帕夫人意料不及。
“它居然能對我造成傷害。”
“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嗎,别太自信了。”
雖然徽章自動攻擊外人是道神域陸給玩家上的一道保險,但不妨礙符錦行扯虎皮行虎威。
符錦行以為女人會生氣,誰知女人沉默一會兒後笑了。
“年輕人,你覺得友情重要嗎?”
“我賭你想我回答重要。”
“是這樣。那你覺得,朋友和命,哪一個重要?”
符錦行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似乎是在思索。
如果是白昃,那他會毫不猶豫選擇白昃,雖然那是個混蛋,但到底不同。但要是其他人……
符錦行還真認真思考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他大概一眼都不帶看的。
“你這話問的籠統,朋友也是有程度的。我肯定保我自己的命。但要是其他人來回答,可能朋友比什麼都重要。”比如巫神會那幾個,要麼明着瘋要麼暗着瘋,現在千萬般似乎都瘋了,那幾個瘋子絕對毫不猶豫選擇救其他人。
“友情讓人盲目且瘋狂。”
符錦行歎息,覺得巫神會遲早要完。
卡斯帕夫人盯着符錦行看了一會兒,看出了符錦行的本質。
“看來你認為朋友并不是必須的,不知道費心想救你的人,聽到後會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他們根本不算朋友。而且符錦行不認為千日陵會冒巨大風險來救他。說到底他們還是敵人,千日陵不反手捅他一刀搶他身份就算他沒看錯人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們隻是同行關系而已,他不會冒着風險來救我脫離苦海。”至于男人更指望不上。
符錦行話音剛落,巨大的爆炸聲就在頭頂響起,其動靜比白天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卡斯帕夫人微笑地看着符錦行。“他不會來救你?”
符錦行:“……”
不是,千日陵發什麼瘋?
發瘋的人在欣賞爆炸的藝術。
反正幽靈不會受到物理上的傷害,可以随便炸,符錦行說了,這裡面的人也報幽靈也罷都是假的,無需有負罪感。
“下面可能會有專門針對幽靈的東西。”
男人提醒千笙,千笙點頭意思自己知道。
“我覺得關幽靈的地方沒那麼容易坍塌,而且遇到危險它們會躲的。”
男人嘴角抽了抽。“那要是沒辦法躲呢?”
“那就看命硬不硬了。”
千笙語氣多少有點不顧它幽靈死活的冷漠。
這麼大的爆炸想忽視都忽視不了,整個鎮子都醒了。
士兵匆匆聚集,在夜色中尋找敵人,敵人在尋找有一面之緣的卡斯帕夫人。
“你在找我嗎?”
身後不知不覺站了一個人,千笙心下一驚,警惕地看着沒有傳來半分生息的卡斯帕夫人。
男人剛剛去了其它地方,救人嘛,肯定越亂越好,此時此刻此地隻剩千笙和卡斯帕夫人兩個人。
千笙鎮定下來,果斷承認。
“是。鎮長是你殺的,或你是幫兇,對嗎?”
卡斯帕夫人憐憫地看着已經解除幽靈化狀态的千笙,不答,反說起另一件事。
“你快死了,孩子。我感覺得到,你身上有死亡的氣息。”
千笙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握緊,想去按被咬的地方,但忍住了。
這已給了卡斯帕夫人足夠的信号。
“真可憐。你知道即将迎來身體上的死亡,卻無力改變這個結局。”
“這和你無關。”千笙強硬地轉移話題,“你要怎樣才會放人?”
“你又如何才會釋然呢?”卡斯帕夫人站在高的地方,俯視着這個可憐的年輕人,“你本不該在不久的将來迎來自己□□的消亡,理智的泯滅,但因為小人的自私,你隻剩最後的12個小時,回憶曾經的一切。”
千笙身體有些僵硬。
12,小時?他隻剩十二個小時了?
千笙想過病毒發作時間或許不會太久,但當倒計時開始的時候也有些不敢置信。
他居然隻剩十二個小時了嗎?
“死亡騎士從不會在死亡時間上說謊,孩子。”卡斯帕夫人走近千笙,撫了撫有些翹的領子,“你想活嗎?”
沒人不想活,但千笙推開了卡斯帕夫人。
“如果你所謂的活命法子是用其他人的命,那你現在就可以死心了。”
卡斯帕夫人沒否認也沒承認,笑的意味深長。
“真的是這樣嗎?孩子,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太早的好。”
“求生的本能壓過情感與理智是人類刻在基因裡的法則。”
“陵?”
男人返回看到一動不動的千笙,不由疑惑出聲。
千笙回過頭,盯着男人毫無遮擋物的脖頸,緩慢眨了下眼。
求生的本能,大過一切……
千笙猛得清醒,推開得不到回應靠近的男人,扭頭就跑。
不會的,他不會這麼做的。
顫抖着手脫掉上衣,入目的,是已變成灰白色的傷口,直到肩膀的位置,都是病毒擴散的青灰色。
擴散到心髒,就無力回天了。
衣服一下掉到地上,動靜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