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域裡，有兩樣重要的東西。
一個是靈氣，一個是魔晶礦。這兩種東西是人在魔域生存的基礎，也是魔域所有組織，乃至“外面”的名門正宗都在争搶的東西。
現在——
七個堂主瞬間老實了。
秦隽從大殿屋脊上跳下來，站定在七位堂主面前，黑沉沉的眼裡帶着一絲笑意。
“現在，諸位堂主願意進來開會了嗎？”
……
魔宮的攬清殿已經很久沒人進來過了。大門推開，灰塵起舞，嗆得人打噴嚏。老宮主龍心婆婆都是在書房見人，有事在書房一并吩咐，哪裡會興師動衆來魔宮正殿大動幹戈。
是以這座外觀看上去宏偉的大殿，不過就是個擺設，證明魔宮還有像樣的建築。
秦隽擡手，示意龍浪白先進去，龍浪白正要往裡走，被後面跟上來的裴焱等人叫住。
在秦隽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眼神裡，龍浪白勉強笑了一聲，“你先進去準備，我稍候就到。”
于是秦隽轉身就走了，一秒也沒留。
龍浪白嘀咕：“……好歹客氣一下呢？”
下一瞬，龍浪白被七個人圍住。
裴焱問：“怎麼回事，這女修什麼來路？你就這麼讓她在你頭上作威作福？就算疼媳婦也沒必要拿我們開涮吧？龍小白，你小子不厚道。”
龍浪白年齡小，在堂主面前也硬氣不起來，“别瞎說啊！”裴焱一句話說得他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可是他的女神！禾山真人，能跟她說上話都已經很榮幸了，怎麼敢——
咳……
“人家可是淩霄宗的禾山真人！是龍文龍武費好大勁請來的，放尊重點！”
“現在是本少主欽點的特聘專家。”至于什麼是特聘專家，龍浪白不理解，但聽上去應該挺牛的樣子。
在魔域，見過禾山真人樣貌的人雖然不多，但聽過她名号的那簡直不知凡幾。禾山真人，淩霄宗出了名的恪守正道，追殺魔修的時候絕不心慈手軟。聽說三個月前被魔域遊蕩的魔修暗害之後就失蹤了，沒想到竟然投奔魔宮了？
裴焱還沒說話，另一位女子在龍浪白胳膊上擰了一把，“淩霄宗的人你都敢用？你不怕出事？”
龍浪白還真不怕，他相信女神的人品和能力。但比起之後出事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他如何在奶奶出關前解決問題。
不光七位堂主被秦隽的話問住，龍浪白也被問住了，他的屁股還沒收拾幹淨呢。
龍浪白沒說話，故作正經地點點頭，“進殿從實招來，忏悔你們的罪過。”一溜煙鑽進攬清殿去了。
七位堂主站在殿門外面面相觑，數不清的門人堂客都在外面看着，不敢進去算幾個事？
得，是鴻門宴也得受着。
裴焱啧了一聲，撓撓頭，大步流星往裡走。也不知這新來的女子到底想做什麼，偏偏龍小白這個拎不清的竟然還真聽她的。不管她要做什麼，總之他們幾個人之間最好先互相通個氣。
“偃月。”裴焱低聲道，叫住走在最後的青衣女子，“你一會兒準備怎麼說？”
青衣女子停下腳步，狐狸一樣狹長的眼睛裡波光流轉：“什麼怎麼說？”
裴焱：“若是問起魔晶礦産量的事，你怎麼說？一個月前老礦洞失竊的事你難道忘了？”
偃月沒說話，涼涼的目光斜睨裴焱。
裴焱湊近了些：“丢了至少六千斤上等魔晶礦石，三十六個門人被打傷，還丢了不少工具。這事一直壓着沒報，萬一問起來你準備怎麼說？”
偃月問：“你呢？”
裴焱笑了一聲，“我準備說前段時間我練功出了岔子，這段時間一直在閉關療傷，老礦坑不是我在負責，跟我沒關系。”
偃月：“出了多大岔子？”
“真氣紊亂，七竅流血，功力都倒退三成。”
偃月眼皮一擡：“誰幹的？”
裴焱大笑，“還能有誰？自然是跟我最不對付的屠聖門的人幹的。”
“沒人禀報？魔宮上下可都知道是你的人在負責老礦洞安全。”
裴焱道：“就我這脾氣，誰敢在我閉關療傷時打擾？就算真追究起來，報個一萬斤就差不多了。”
偃月挑眉：“不是說丢了六千多斤？”
裴焱高深莫測地拍拍偃月堂主肩膀，“都丢了六千斤了，較這一千兩千的真還有意義嗎？”多報的那些正好就能補給手下受傷的弟兄。
偃月沉默，看他一眼，先一步邁進殿裡。
其他幾人互相對了個眼神，也一同往殿裡走去。
裴焱來魔宮的時間最短，目前捅的簍子最大，心裡不安定，問完偃月又忍不住問一起走在後面的堂主齊天愚。
“齊堂主，你覺得會有什麼事？”
齊天愚閉着眼睛往前走，“不知道。”
……
攬清殿内，一片清幽，魔域中肆虐的風和魔氣吹不進來，隻餘清爽。
秦隽指尖拂過桌上厚厚的塵土，略帶嫌棄的看一眼，轉手拿起魔宮今年的賬本，遞送到龍浪白眼前。
知曉自己消極怠工的龍浪白瞬間垂下頭，小聲說：“我會改的……”
然而改不改，改成什麼樣——
秦隽沒報任何希望，她收回手，沒再說話。直到宮殿大門被徹底打開，稀稀拉拉的人影從門口緩緩走來。
在來攬清殿前，秦隽仔細看過花名冊上關于七位堂主的信息，七個人，都犯過事，都是“外面”通緝令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比如十年前才加入魔宮的裴焱，就是導緻榮國皇室死絕的元兇，天禦院和仙盟會一直在通緝他，沒想到竟然改頭換面在魔域混得風聲水起。
剩下的人，有被浮土宗逐出宗門後就銷聲匿迹的佛門聖子慧谛空，有屠了劍閣一座山頭的叛徒申屠素心……
還有來路不明但加入魔宮時間最長的偃月。四五百年的時間過去，依舊風華絕代不改容顔。
這是個充滿刺頭的地方，比當初大組籌建時來她手下的那批特聘應屆生還要有個性。
很好，職場就是一個要磨平人棱角的地方。
系統：“職場不是讓人成長的地方嗎？”
秦隽：“成長的代價就是失去棱角。”
“哦。”系統想，原來宿主用心良苦。
龍浪白坐在秦隽旁邊，擡頭飛速看了一眼。不知為什麼，看到七位堂主進來，他竟心生一股油然的同情，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