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靜聽完站在書架子面前扶額，很想告訴顧天晴，就是不想去找顧琉琛才來找她的！

其實程靜自己也認識幾個醫生，可他們都不是兒科，那醫院也不擅長兒科病症。妞妞拖的時間比較久，更應該找經驗豐富的專家看診。

這幾天顧琉琛好像隐身了，自從穆青城車禍那晚從醫院離開之後，就沒再面對面見過。

負責跟她接洽合同事宜的也都是他身邊的得力助手，他本人一次面都沒露，也沒主動來找過她。

剛才在街上，他分明來了，卻連個招呼都不打就不聲不響地走掉。

“對了，你怎麼突然要找兒科的專家？誰家的娃娃重病了？”

程靜沒法向顧天晴深入解釋跟李澤的關系，隻能撒謊說是小吃攤上認識的不太熟悉的人。

程靜簡單地把事情說了一下，那邊顧天晴險些尖叫，“你沒搞錯吧？為了一個并不算熟悉的人四處求人？就算你跟那叫妞妞的孩子很投緣，也……沒必要做到這一步吧？”

其實程靜肯這麼花心思幫李澤，除了感恩他曾經給她的幫助之外，還因為妞妞讓她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天晴，我每次看到妞妞就總是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尤其是她傻呆呆地看着其他小孩被媽媽抱在懷裡有說有笑的時候。我知道妞妞這樣需要幫助的孩子太多了，幫不完的，可我這不是碰上了嗎？說得好聽，我這是心地善良在幫助他們，實際上我不過是站在此時救贖過去的自己……”

*

另一邊，連招呼都沒打的顧琉琛正坐在車子裡滿臉戾氣地瞧着陸平遞過來的水和藥，仿佛盯着兇惡的敵人。

每到這時候，陸平都覺得心驚膽戰，全靠硬着頭皮撐。

可顧琉琛早就把所有的情況和要求都跟他說得一清二楚，讓他想清楚要不要接受他這樣一個随時可能因遭受某種強烈刺激而心态崩壞、情緒失常的主顧。

如果接受，他的職責将包括但不限于端茶倒水、送藥喂藥，處理公事私事等各類雜事，還得每天24小時都準備着随時接受召喚。

他自己選擇了接受，此刻哪怕顧琉琛的表現仿佛變了個人，他也得頂住。

他一向是個不管心裡多麼七上八下臉上卻總是一派鎮定的人，他頂着被眼刀子殺死的危險把藥又往顧琉琛跟前送了送，“顧總，藥。”

顧琉琛還是沒接，反而挑起眼皮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陸平心裡暗暗焦灼，嘴上仍冷靜地誘導，“顧總，現在穆青城昏迷不醒，程老師作為他的得力助手，最近肯定很忙，而且我打聽過了，車子撞過去的時候，穆青城下意識推了程老師一把，程老師才免受傷害，從這點來看，程老師肯定會對穆青城又感激又心懷内疚，去醫院去的勤甚至守在醫院，都在情理之中。不見得就真是對穆青城有那方面意思……所以你消消氣把藥吃了，身體重要。”

顧琉琛聽了這番話，神色果然有所松動，隻是臉色依然難看。

“她忙？我看她閑得很！那頭顧着穆青城這頭又冒出個小白臉，說什麼隻對年紀比她大又得會照顧人的大叔感興趣，我看根本就是借口，那小白臉分明比我年紀還小！”

陸平聽後先是暗暗吃驚，緊接着又有些好笑。

驚的是顧琉琛再怎麼樣也從來沒說過這麼幼稚拈酸的話，好笑的是顧琉琛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像負氣的孩子，等會兒冷靜下來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估計懊惱到腸子都得發青。

“是是，所以您更得趕緊把藥吃了，快點好起來，以最佳狀态出現在程老師面前，把她看緊了握牢了，别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不知道這話戳中顧琉琛哪根弦，他居然真的很聽話地把藥吞了，然後抱胸靠在靠背上閉目不語。

陸平松了口氣，發動車子，“顧總，我送您去治療室？”

顧琉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語氣仍帶着不爽。

陸平說的治療室是專門為顧琉琛設置的私人心理診療室，選址在城郊，因為城郊清淨環境好也更有利于保護個人隐私。

陸平把車子停好，給顧琉琛開了車門，顧琉琛臉色還是不怎麼好看，不過看上去比之前好了許多，一路過來情緒也比較穩定，隻是沒怎麼說話。

下車之後，他在診療室門口站了片刻，扭臉問陸平，“我讓你辦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陸平心領神會，“我一直在物色人選，明天九點之前會把初選名單發到您郵箱。”

說到這兒陸平的神色有些遲疑，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顧琉琛煩躁，頗有些不耐地道，“有什麼話就直說。”

“崔錦畢竟一直是你的私人心理治療師，她是最了解你情況的人，一直以來治療效果也不錯，突然換人的話……”

顧琉琛聽後突地笑了一聲，“她确實專業能力極強，可好的心理治療師多了去了，我換個心理治療師跟病人換個醫生看病有什麼區别？”

“話雖如此……”

顧琉琛指了指自己嘴唇上已經很淺的痕迹，“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那你突然換治療師，老爺子那邊要是知道了會不會……”

顧琉琛眼含深意地瞥陸平一眼，“放心，不會讓你難做。有問題我會跟老爺子解釋，我很高興你并不是什麼都會跟老爺子那邊彙報。”

陸平當即愣住，原來顧琉琛什麼都知道，隻是一直沒戳穿。

顧琉琛走了一段，見陸平還在原地當木雞，回頭提醒，“還不走，等着我背你？”

陸平回神，趕緊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