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城氣笑了，“你這丫頭可真夠毒的。”

江甯膽子肥了些，“這叫以毒攻毒。”

*

KILL酒吧，以暗紅色為主的包廂裡，楚澈擰眉瞧着顧琉琛一杯又一杯地往肚裡灌酒，最後終于看不下去，身子向前一勾把顧琉琛又抓起的酒瓶“啪”地一聲壓在桌面上。

“顧爺爺，您老這是怎麼了？有什麼想不開的，非得把自己往死裡喝？”他聽陸平說顧琉琛已經連續幾晚沒好好睡過覺了。

顧琉琛抽了下酒瓶沒能抽動，便松了手身體後仰倒在軟綿綿的沙發裡，右手撐着額頭，一邊用力按壓額角，一邊毫無來由地笑。

楚澈被顧琉琛笑得渾身發毛，趕緊把服務員剛送進來的鮮榨果汁推到顧琉琛跟前，“顧爺爺，您老喝多了，趕緊喝點果汁解解酒。你奪命連環call把我呼出來，結果就你自己一個人悶不做聲地灌酒，什麼也不說我這心裡忐忑得很，咱喝到這兒就行了，你這身體本來就不宜飲酒，現在又這種狀态，渾身雞皮疙瘩都被你吓出來了。”

顧琉琛悶笑兩聲，擡眼看楚澈，慢悠悠地說着，“我叫你出來是……想請你幫忙辦個事，但是……我心裡是真的憋屈難受。”

顧琉琛言辭清晰緩慢，看向楚澈的眼神暗沉沉的有些浮冰碎雪般的寒意，“我有種預感，再這麼下去，我遲早得發瘋失控。”

楚澈頭皮麻了麻，“你這到底怎麼了？有什麼話說出來咱别發瘋啊，不論什麼樣的問題總會有辦法解決掉。咱們從小光屁股長大的交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甭管怎麼着兄弟竭盡所能地幫你辦了它！”

顧琉琛輕輕搖頭，“請你幫忙的是小事。”

他後腦勺搭在沙發背上，眯眼看着上方迷絢的燈光把之前程靜要找兒科醫生的事情跟楚澈說了。

楚澈一聽就這點小事，“啧”了一聲，“就這根本不會讓你這樣吧？根源還是程靜對不對？”

他從陸平那裡聽說了穆青城出車禍的事情，近來程靜每天幾乎都是醫院、公司、住處來回跑，不忙公事不跑醫院的時候都在琢磨怎麼提高廚藝。

顧琉琛仰着頭哼笑，“是啊，還是她。有時候我覺得她是照亮我的光，有的時候我又覺得她是紮在我心頭的刺。每當我滿懷欣喜地擁抱這束光的時候，它就會化成刺狠狠刺痛我。

每當我覺得有希望更進一步的時候，她就會直接或間接地提醒，我不是她中意的那一個……

理智上我很清楚這世上沒有你喜歡一個人那個人就一定要喜歡你的道理，也很清楚過去種種都是我自作多情甘願付出！

說起來，她六年前的遭遇和我其實有脫不開的幹系，她想遠離我甚至和我老死不相往來，我都能理解。

但理解是一回事，回歸到感情上就變成了另外一回事。

楚澈，你知道那種感覺麼？

理智上想放她自由自在地飛，哪怕她不在身邊，隻要她過得幸福安逸就好，感情上卻恨不得把她變成心口上的一顆痣，從生到死走到哪帶到哪，除了自己沒有别人看得到。

我覺得自己的狀态變得很糟，見不得她對别的男人好，哪怕多看一眼都覺得難受，尤其是最近她好不容易主動約我，卻是有求于我。

我應了約，她又因為穆青城提前走掉。

更讓我覺得難以忍受的是她每天都在悉心照顧穆青城的飲食，為了做出一碗合他胃口的湯一遍又一遍地嘗試……

近來總是特别多夢，但夢的内容又都差不多……有的時候，真想掐死她算了。”

他緩緩閉上眼，把頭頂炫目的燈光隔絕在外，整個人一動不動的，像是要睡着了。

楚澈聽完顧琉琛的話，已經吓得七葷八素，讷讷地問，“你最近真的有進行心理治療？”

顧琉琛沒回答，仍然把後腦勺搭在沙發靠背上，一動不動。

陸平說顧琉琛一直在吃藥也一直準時到崔錦的治療室去治療，但顧琉琛的情況并沒好轉反而有明顯變壞的傾向。

最近顧琉琛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發火，往常做事多少會留些餘地，近來處理事情卻在走極端，整個人都充斥着滿滿的戾氣。

楚澈本身不是心理學專業的，對心理病不擅長，以前顧琉琛病一直是崔錦負責，治療效果相當好，所以和陸平閑談時說起顧琉琛的症狀他也沒太擔心，可此時聽了顧琉琛這番話，心裡卻開始瘋狂打鼓。

一個人的心理問題長久積壓會影響他的精神和身體健康，而顧琉琛本就是被心理問題一而再再而三地困擾的人，眼下他的精神狀态讓楚澈分外憂心。

見顧琉琛不理會，楚澈心裡也清楚顧琉琛隻想他好好當個傾聽者，隻好順着他的心思問，“你夢見什麼了？”

顧琉琛忽然睜開眼，卻依舊望着頭頂的燈，“夢見她又一次利用我過後舍棄了我，要跟穆青城結婚，我一怒之下把她綁了，藏在一個隻有我知道的地方，她每天隻能見我一個人。”

乖乖！這内心深處邪惡的控制欲！

楚澈悚然，下意識按了按自己的耳朵，又很快松開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

“這種事，你在夢裡做一做就好了，可别來真的。雖然不論是顧家還是韓老爺子甚至你自己都有足夠的能力收拾殘局，但咱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不做囚//禁play這種觸犯法律底線的事兒……”

顧琉琛伸手蓋住眼睛，“可我……真的很想這麼做，越來越想……”

楚澈又按了按耳朵，然後起身，“你喝得有點高了，人喝多了就容易胡思亂想。陸平來接你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覺就好了。你讓我幫你篩選的心理醫師已經篩選好了，你會很快好起來。”

說着楚澈把果汁送到顧琉琛跟前，“喝點果汁醒酒。”

顧琉琛坐直身子看了眼楚澈送來的果汁，眼底有嫌棄，“喝剩下的給我？”

他端起矮幾上楚澈之前推過來那杯，一股腦喝了大半。

說是果汁醒酒，顧琉琛喝了之後卻昏昏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