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用陳助理的時候我二十歲,其實算起來,他是我同校的學長。在他成為我的助理之前,我就聽說過他,管理學院的學生,副業代寫,論文和作業都接,水平很高。
後來我在國獎答辯上見到他,中規中矩的好學生,我聽狐朋狗友議論說他家境不好,在他入職之後我去了解了他的家庭。
他是單親家庭,母親在他進大學那年确診癌症中晚期,他大學期間一直在湊錢給母親治病。
陳謹忱入職之前向我提出請求,問我能不能預支半年的工資,他母親的住院費要補交了。
我同意了,順手聯系了我哥,問他我們家的醫院有沒有合适的專家。
我哥說有,問我怎麼回事。
我把陳謹忱的母親轉到了那個專家手下治療。
告訴陳助理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很震驚,那時候他比現在青澀很多,震驚之後問我:“治療費……多少?”
我說正常收費,不會讓他傾家蕩産。
他感謝我。
我說不用。
我确實不用。我不是在收買人心,我隻是在彌補我自己的遺憾。在長大的單行線上,我回首童年無數次,去想如果我的母親在那時候得到更好的治療,是否能陪我更久?
我無法逆行回到過去,所以我幫了陳謹忱。與此同時我溯回時間的長河向幼年的我伸手,假裝自己成為了自己的超級英雄。
陳謹忱的母親多陪了他六年。
兩年前我出席了他母親的葬禮,陳助理一身黑色西裝,胸前别了一朵白花,他清麗的面龐和花一樣慘敗,眼睛也無法掩飾眼底的血絲。
那時候他又一次對我說謝謝。
我拍拍他的肩,扶正那朵歪斜的花,說:“節哀。”
***
時隔一天我又進了醫院。
今天陳助理穿的不太一樣,米白色毛衣軟糯寬松,襯得他面頰冷白,唇色血紅,輪廓柔和的如同第一次見面,讓我不合時宜地想到春天和栀子花。這件内搭和他剪裁利落的長外套并不搭配,現在灰色外套搭在他的手臂上,毛衣領子立着。
他露出的那一小截脖頸粉白,我戳戳他的領子,問他:“不熱嗎?”
陳謹忱很無奈地看着我,把領子翻下來一點,露出一個清晰青紅的牙印。
我趕緊移開視線,低頭看手機,假裝自己很忙。
我聽見陳謹忱很輕地笑了一下。
我抽了幾管血,化驗結果出來的很快,陳謹忱給我讀:“結果顯示有藥物殘留,是xxx新型藥物,來源B國,目前血液内殘留量已達到安全标準,這種藥物的副作用很小,不需要住院觀察。”
被用藥這種事情,我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說實話隻要不是對身體影響很大的,我都不是很在意。看來我錯怪了我的新器官,它并不貪婪,全部責任在于藥物。我心很大,趁陳謹忱不注意又摸了摸他的毛衣:“那就行……你穿這種風格的衣服挺好看的。”
我該怎麼描述,看他穿這個的感覺就像是你結婚八年的老婆穿衣風格突然回到了你們戀愛的時候,給人一種穿越時空的驚豔。
這個比喻不太嚴謹,畢竟陳謹忱不是我老婆,但大緻可以類比。
陳謹忱比我更在意被下藥的事,他蹙眉,并沒有理我的打岔,說:“酒店的監控我已經讓人去調了,您使用過的餐具都會送去化驗——”
“好的好的好的。”我打斷他的彙報,說,“下午的工作什麼時候開始?”
工作狀态的我暫時顧不上其他事情,譬如給洛棠送禮物。我對金錢有一種不可理喻的渴望,這大概源于我物質生活匮乏的童年,我自從踏入商場就學會瘋狂的攫取,榨幹每個人每一分每一毫的價值。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在劇情結尾走投無路的時候去做不能做的生意,簽下協助販毒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