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趕走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把我牢牢地掌控在他身邊,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極端自私且不健康的關系。就算是在陸鶴閑所期望的,我所難以啟齒的,所謂的——“愛人”關系裡,也是不可取的。
我的忍讓并沒有讓陸鶴閑感到滿意,他顯得更不滿了,抱着胸,轉頭去看窗外。
一車晃蕩的沉默中,我們到了醫院。
抽血檢查的過程中,陸鶴閑看見了我小臂上還沒消下去的牙印,表情看起來更恐怖了,在我懷疑他要把醫院引爆以前,他大步離開。
等我按着棉花出去的時候,看到他坐在門口的椅子上,低着頭,盯着反光的地闆,原本自然上翹的唇角拉的很低。
我叫他一聲:“哥。”
陸鶴閑應聲擡頭,臉上恢複了平常的表情,眼睛仍然很難過,眉間仍有輕微的褶皺,我懷疑他仍然在惱恨,惱恨自己的那一槍沒把罪人斃命。
“走吧。”他和我并肩上樓。
雖然我覺得沒有必要,但我還是配合完成了所有檢查,項目繁雜,等到結束,加急的驗血報告也出來了。
陸鶴閑拿着報告重新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他的眉心終于舒展開,周身壓抑的氣場消減了許多,我猜測我大概是不用面對某件讓我難以啟齒的事情了,大步走到他身邊去搶報告看。
“你又看不懂。”陸鶴閑的終于恢複了一貫的說話方式,“搶什麼搶?别竄來竄去的,幾歲了?還說我?”
“你怎麼這麼記仇啊?”我說,“我正常走路,你不要歪曲事實,怎麼樣,沒事吧。”
陸鶴閑終于翹了翹嘴角,嘴裡卻說:“就該有點事,讓你記住。沒心沒肺的小蠢狗。”
我最後也沒搶到報告,陸鶴閑拐進一間辦公室,那疊紙就被他丢進了碎紙機。
汽車停在空曠安靜地老宅門口,陸鶴閑很急地推我進門,沉重的大門在我身後合上的時候,客廳裡能聽見回聲。空置許久的客廳裡沒有人氣,上次回來并沒有待多久,我想這次也不會。
其實我暗自覺得陸鶴閑這些年越來越不正常可能是因為居住環境,玉蘭陵太大太甯靜了,雖說也住着傭人,但就這座陸家老宅本身,對獨居來說也實在是過于寬敞,剛住進來的時候我總擔心半夜鬧鬼,畢竟後山就是墓地。
即便是我的少年時代,這裡還住着養父的時候,我也總覺得更喜歡八歲以前住的,進門就能一眼看遍整個屋子,卧室望出去就是唯一的陽台的小房子。
但當我看見熟悉的沙發時我仍會想到小時候躺在上面等陸鶴閑回家的夜晚,也會想到許多年前他就站在我們現在身處的玄關處一臉不耐地等我整理東西,所以我還是會将這個地方定義為——“家”。
讓我建議的話,我會希望大齡單身男青年陸鶴閑用一個完整的新家庭填補寂靜和沉默,而不是想把他的弟弟重新拽回這個他并不留戀的地方,或是建立一段病态且不為世俗所容的關系。
我大概要想想辦法幫幫他,幫助進入誤區的陸鶴閑恢複正常,走回他的陽關大道。
陸鶴閑的手指搭着我的臉頰,他靠的很近,我能數清楚他黑而密的睫毛,比我略淺的黑眼珠裡是我的臉,“上次你走的時候,我說讓你别逃跑,也說讓給你時間靜一靜。”
他的手指一點一點下滑,勾過我的衣領,就要看到被我遮住的,還沒有消去的一些痕迹,我的呼吸緊了一些,他接着說:“雖然中間……出現了一些問題。但你逃跑還是被我抓回來了,你靜完了嗎?能給我想要的答案了嗎?”
他有些低沉的聲音像刀鋒一樣抵着我的咽喉,也似乎含着蜜糖:“你在飛機上沒有推開我……我可以理解為,你想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