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臨近中午,洛棠已經不在身邊,但我懷裡抱着一個等身兔子玩偶,大概是他起來的時候塞進來的。
我揪了揪毛茸茸的兔耳朵,從床上坐起來,發現昨天換下的衣服已經洗淨烘幹挂在床邊,顯然熨燙過,散發着淡淡的留香珠的香氣。
客廳裡沒有人,落地窗拉着米白色的窗簾,畫架上的畫布鋪着大片色彩,空間内飄着淡淡的食物的香氣。
我轉過頭。
半開放的廚房裡很忙碌,鍋蓋冒着熱氣。
陽光很明亮,畫面像春天。
洛棠撐着頭坐在餐桌邊,懷裡毛茸的薩摩耶玩偶向我微笑。
他純白的毛衣外圍着一件淺藍色底色的波點圍裙,長發用一根木質畫筆挽在腦後,頰側幾縷蜷曲的碎發垂下,側臉變得朦胧又模糊。
亞麻桌布上繡着米黃色與米白色的小花,桌上攤着一本精裝書,細白的手指撚着書頁,他鼓着半邊臉頰,表情靈動而真實。
場景很遠也很近,恰好和我所懷念的一樣。
我想起很多從前。
譬如他搬進潤玺園之後第一次下廚。
他在我下班之前給我發了一串消息,讓我晚上一定要按時回家,但我仍舊按照原計劃,見完最後一個投資人才返程。
我不喜歡家裡有太多傭人,所有廚師、保潔和花匠都是做完工作就離開,到家的時間點,玫瑰花叢中的房子裡隻剩洛棠一個人。
我推開門,看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等門的他。電視裡放着無聊的肥皂劇,他垂着頭,像是睡着了。
我承認,我恐懼孤單與空曠,為他人的體溫和免于忍受此刑,做出過許多并不符合道德标準的行為,但在看見他安然等待的姿态時,我感受到平靜與安定。
關門的時候我放輕了聲音,本着人道主義的精神,準備給他拿塊毯子,他卻很機警地睜開眼,神色盡管帶着困倦,但仍顯而易見地欣喜,“你回來啦,好忙啊,是不是沒看到我的消息。”
我簡單地敷衍他:“在忙,沒看手機。”
洛棠那時候從不會生氣,他毫無怨言,隻是問我:“那你吃晚飯了嗎?”
“還沒。”我說,“沒事,你困了就去睡吧,我随便吃點就好。”
“我也還沒吃。”他急匆匆向廚房走去,“所有菜我都還熱着,不過太晚了就讓廚師先走了,我端上來,你等我一下。”
我坐下來吃了幾口才覺得味道和平時不太一樣,但是出乎意料地符合我的口味,而洛棠坐在我對面,一直若有若無地觀察我的反應,所以其實很好猜,我被他的樣子逗笑,問他:“這些菜是你做的嗎?”
“你怎麼知道的?”洛棠又往我碗裡倒了一勺湯,“是我做的呀,你喜歡嗎?”
“你會做飯啊。”我說,“很好吃,比廚師做得還好。”
洛棠微微揚起下巴,難得顯出有一點得意的樣子,眼睛亮晶晶的,裝模作樣地威脅我:“我廚藝很好的,以後也可以經常做,但是你要準時回來,不然我不會給你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