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抽出兩雙筷子，瞥了瞥她面前的面，略作催促道：“快吃吧，不是餓了？”

“好，”看他确實沒有受影響，容妍接過他遞來的筷子，放心地吃起了面。

程臨遠其實沒有很餓，之所以同意來吃面，隻不過是想有個機會能和容妍待在一塊，面的賣相不錯，味道也好，讓他覺得自己這個決定做得更對了。

這頓面吃了半刻鐘，結賬的時候，容妍還是跟店主阿姨說明了兩人不是她說的那種關系。

“不是男女朋友，也是朋友嘛，”收銀間，那婦女瞟了瞟面前站着的一對人，直快爽利地回，“進不成，退肯定成吧。”

容妍啞然失笑，不知道這話拆開來還能這樣理解，但居然有兩分正确，于是順着她的意思回：“您說得對。”

“這麼晚還來，打擾您了，”她跟她還算是半認識，這麼晚來這吃面，耽誤别人下班，她心裡高低有些過意不去。

“沒有的事兒，你們出錢我出面，不談什麼打不打擾的，”店主也是個性情中人，毫不扭捏作态，和藹地同他們講，“早點回去吧，再見。”

容妍和她揮手作别：“再見。”

—

回去是原路返回的，就當散步消食，到了單元樓底下，電梯還在其它樓層，兩人都靜靜地站在一樓等。

樓裡的燈光比外面的路燈敞亮不少，清白的瓷磚上依稀疏落地倒映着他們的身影，一個西裝整齊，一個休閑惬意。

在空曠的等待裡，視線不彙聚到某一處上，就很容易無聊。

容妍看着牆壁上的影子發呆，不得不說，程臨遠長相是真的出衆，殘破的倒影都遮不住男人出色的五官，身姿筆挺，寬肩窄腰，他光是站在那裡，就把這平平無奇的空間，都襯得高大上了起來。

這幾天的事情太多了，現在放松下來，她想百無聊賴地清空着頭緒，眼神定在那抹虛晃的黑色時，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同樣的黑影。

他的衣服。

“程總，”容妍轉頭看過去，咬着唇問，“你等會還要忙嗎？”

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問這個了，程臨遠看向她，如實說：“沒什麼事了。”

他不忙就好，容妍接着提醒說：“你的大衣還在我家。”

程臨遠瞧見這雙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清亮透澈，帶着狐狸似的狡黠和精明，勾了勾唇角。

那表情分明在說，上次你說我沒有帶來，現在我家就在這裡，你還有什麼話說。

明白容妍的意思，他也自知，這次肯定是推脫不了，不過她人都是住在這裡的，和他還見上了，再用一件衣服捆着她也沒有意義。

程臨遠低頭笑出了聲，胸腔小幅度地抖動着，跟她提議：“那等會我去拿？”

“好。”目的達成，容妍松下一口氣，眼裡是掩不住的輕快。

電梯正好這時叮的一聲到了，兩人并步走進去。

程臨遠站在按鍵處，虛虛地側過來眼：“幾樓？”

“六樓，”容妍老實回。

“那我是你樓上鄰居。”程臨遠按下“6”的按鍵後，主動說。

看見她要問不問的眼色，他又補了句：“我住十樓。”

容妍知曉地點了點頭。

狹小的電梯空間裡，數字一秒一秒地跳動着，四周安靜，空氣稀薄，兩人挨着站立，她感官裡都是他身上甘冽清新的味道，和他的呼吸在空中交纏着，男人身軀偉岸，存在感強得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掉。

容妍也不知怎的，心憑空緊了起來，連帶着肩膀，都小小地縮了點。

數字有節奏地跳到了“6”，電梯門緩緩開啟，大片空氣湧進來，容妍輕吸了口氣，邁出電梯。

“你進來吧，我馬上拿給你。”她打開家門，跟他邀請。

她的想法很簡單，讓人就站在門口等，怎麼都是有點不禮貌。

沒有考慮到現在是幾點鐘了。

程臨遠動了動嘴角，想說的話在舌尖滾了一圈，還是壓回了喉嚨裡。

擡腳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容妍伸手打開門邊的燈，房間頓時就亮了起來。

她兩下換了鞋後，跟身後的男人說：“你等我一下。”

“嗯”，程臨遠沒有往裡面走，就站在靠近門口的那塊地方。

借着容妍去拿衣服的空閑，程臨遠放眼望了一圈她家，整體也是米黃暖白調，很是溫馨養人，布局跟他家大同小異，都是開放式廚房，客廳在進門口正對的位置。

沒過兩分鐘，屋裡就傳出“噔噔噔”的聲響，容妍拎着一個禮品袋子，走到他身前，把手上的大衣遞給他：“衣服幹洗過了，你放心穿。”

他這身份的人，肯定不缺衣服，而且她也就穿了幾個小時，衣服根本沒有多髒，但她還是“在其位謀其政”，找了一家業務能力很好的幹洗店，仔細地囑托了店主，對她這單千萬要上心些，就當是回報他給她披衣服的“恩情”了。

“好，麻煩了，”程臨遠接過那有些重量的袋子，跟她道謝。

容妍笑了笑，如釋重負：“總算是物歸原主了。”

拿了衣服，程臨遠沒有多停留地就回了十樓，從進她家門到回自己家，整個過程，沒有超過十分鐘。

容妍本想相送，被他阻止了，他不想她對他都是那麼拘束客套的樣子，索性從現在開始斬斷了的好。

灰色沙發邊上，隻有一盞落地燈開着，亮白的光線照在男人小憩的身影上，在客廳的一隅天地裡灑下又一片陰影。

眯了會後，程臨遠緩慢地睜開眼皮，擡手按了按鼻梁骨，低眉間，瞥見了身旁的袋子。

他把那禮品袋拿過來打開，借着明亮的光線，他能清楚地看見衣物的形狀，大衣疊得很賞心悅目，帶着主人的思考邏輯，規整嚴謹的一套，恰如其人。

應該是容妍在那兩分鐘裡現疊的，時間很緊竟也能疊得這麼好看，他伸手摸了摸，上面仿佛還殘留有她手心的溫度。

他都能想象出她低頭認真整理的情态，黑漆漆的夜裡，程臨遠洩出了一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