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玫、林黛玉說着話,一旁趙管家也在與賈琏訴說利害。
聽人說了幾遍,賈琏還是有些搞不明白,道理不用别人多說他能看明白,事情到這份兒上,最好的做法是順着賈玫說的來,可怎麼忽然急轉直下到這份兒上了。
原本是老太太為林姑父尋了一門親,是在金陵生活多年的遠房小姑,聽人說其怯懦天真好拿捏,嫁進來既能維持林姑父與賈家關系,還對黛玉沒有妨礙。
于是婚期将近,他護送黛玉回揚州參加林姑父喜事,待事情完了再領黛玉回去,結果林姑父突然病重,喜事變喪事。
賈琏第一時間将信兒傳回京城,賈母來信說定要穩住局面,務必将林家東西以及黛玉一個不少的帶回去。
這事不難,林家人多又怎麼樣,他就死撐着不讓人清點,他們還敢對自己,榮國府的二爺動手?
何況還有林家老人趙管家在一旁協助,揚州、姑蘇知府就是不幫着賈家,也絕對不會刻意跟賈家對着幹。
撐到林家族人認清現實,給個幾萬兩銀子打發就是了,反正比起全部财産,幾萬兩銀子算不了什麼。
可,他們這兒出了叛徒,一直不吱聲不起眼的賈玫竟敢擅自做主,以主母身份出頭,名正言順地把林家事務攬了過去。
可笑,那個廢物從嫁進來就像隻鹌鹑一樣在小院窩着,喪事期間除了哭就是一旁發呆,别說拿主意,話都不說一句,這會兒竟然冒出頭了。
這樣的大事,連鳳姐那麼要強的性子都不敢亂開口,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婦人怎麼敢輕易決定?!她不怕被林家族人吃幹抹淨,不怕得罪賈家?
更可恨的是她還姓賈,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沒其他辦法!
因賈玫這些日子的表現,他從沒把這人當話事人,早知如此,他定從開始叫他們把人看好,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現在說什麼都無濟于事了。
賈琏面無表情坐在一旁,趙管家看他平靜下來,自己出去取了賬本回來。
賈琏反應大正常,賈琏代表賈家和老爺做了約定,托付财産、姑娘,同時付出一定家财,賈琏作為負責人自然能撈到不小的油水。
現約定被迫中止作廢,賈家、賈琏都沒了好處,還得看在兩家姻親份兒上為賈玫撐腰,想也知道其内心不平。
不平就不平吧,反正,隻要賈琏人在這兒,自家姑娘就有保障,賈家能不能從中獲利,趙管家并不放在心上。
賈家和林家族人,趙管家向着賈家,賈琏和賈玫,誰在當下對自家姑娘更有利,他就向着誰!
另一邊,賈玫沒有回答林黛玉疑問,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問對方家中情況,林黛玉近幾年在榮國府生活,對答起來都要思索片刻,确保無誤再回複。
小姑娘動腦子想,賈玫便趁她不注意拉了一把,讓其坐到了主位上。
坐下再起來就有些刻意了,林黛玉看賈琏依舊沒什麼表情,不再想是否合适,專心回話。
趙管家拿着一摞賬本回來,就見自家姑娘和賈玫坐在主位,賈琏獨自坐在下首暗自點頭。
便是老爺去了這兒也是林家,賈琏一直為主,自家姑娘反而在年長十幾歲的表兄前說不上話,雖說将來要仰仗賈家,多少還是有些讓人不快。
賈玫主意大,眼下是添亂,時間長了說不定還是件好事。
“太太,姑娘,這是家裡全部的賬目了。”
趙管家将東西放到賈玫、林黛玉中間的桌子上,和賈玫想法一緻,趙管家也認為雖說姑娘年紀尚小,可東西既然是她的,自然該她在場。
賈琏一直大包大攬,看似是為姑娘着想,實則某種程度上也是架空了姑娘,有個不好拿捏繼母互相牽制也好。
趙管家對形勢看得明白,隻一個多時辰,已經将賈玫從賈家老太太送來的眼線,重新定位成和賈家不是一條心的孤女。
自家姑娘是孤女,這個賈玫更是孤女,甚至是處境更加惡劣的孤女。
趙管家想着,面上對賈玫更恭敬親近了些。
“下面三本是姑蘇的冊子,中間一本是夫人嫁妝冊子,上面三本是揚州的冊子。”
賈琏冷眼旁觀不挪動,賈玫也不招呼,反正林家自家東西,賈琏不過來盯着她樂得自在。
“你也瞧瞧,你父母都有什麼。”賈玫随意翻了兩本,随即将冊子推至黛玉一側,“有想要的記下來,過幾日認了嗣子分家産,直接把東西要過來。”
這位太太是個直白又,冷硬的人,沒有多少安撫卻将人迷茫、悲痛沖淡,林黛玉将雜亂想法放到一旁,專心看起賬本。
“府中族裡、衙門都沒底兒的,好收拾的,你那兒可整理過?”
“已經整理好了。”
趙管家從懷裡又拿出來一本冊子交給賈玫,老爺死後他和賈琏一邊操辦後事,一邊整理資産,這部分好處理的原本打算待林家人走後先找人護送進京,剩下的不好處理再另做打算。
共同清點了十幾日家産,賈琏對這幾本冊子裡面都有什麼十分清楚,屋裡沒有外人,趙管家直接道。
“夫人嫁妝另算,全府資産換算成銀錢共計約一百九十八萬七千兩,除開在姑蘇官府備案的房屋、商鋪、地畝、奴仆,以及林家老宅物件,其他在族中記錄的每年明賬公用産出,還餘七十九萬五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