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神,祭祖是除夕最重要的禮儀,林如海和林家人走得不近,黛玉隻将自家祖輩做了供奉。
林家四人祭拜後已近黃昏,用過年夜飯,到了衆人最為期待的流程,發壓歲錢。
賈玫坐在上首,林讓,林讓,林黛玉三人并排行了全禮,賈玫将提前準備好的金锞子依次遞給三人。
三對八兩重的金锞子,分别刻了官運亨通,狀元及第,長命百歲。
三個主子領了,下來便是上下仆人。一百餘人在趙陸生夫婦帶頭下,分了四列站好,賈玫扯了幾句吉利話,讓身邊四個大丫鬟将提前準備好的錢串子發了。
府裡沒有活計,最後一天不約束人,收了錢衆人互相說了吉利話,三三兩兩聚到一起,琢磨起怎麼熬三十。
千百年來,春節都是人們心中最看重的節日。
莫名其妙,十幾年前語文課上秃老頭的話突然冒了出來,這話大概是有些道理的
賈玫環視四周。
黛玉和林诤不知道探讨些什麼,面上一向呵護妹妹的林诤竟然和黛玉争得面紅耳赤。
她二人共同話題不少,放後世都是典型的尖子生。林诤是個相當不錯的孩子,哪怕是戴着有色眼鏡,賈玫也不得不承認,這孩子若是能順利長成,将來成就一定不凡。可惜,黛玉是個姑娘,不然她的未來一定不輸林诤。
可惜。
不知道和林诤交談時,黛玉心裡會不會時不時歎息一聲。
與備受歡迎的诤二爺不同,林讓這個大爺做得實在透明,不說黛玉林诤,就是趙陸生夫婦,李晴三個大管家都比他有存在感。
沒看人家身邊都圍了一圈人,隻林讓周圍,跟被抽了空氣一樣,安靜得好像在另一個圖層。
春蘭夏竹秋菊冬梅,四個賈家來的丫鬟,都能在紫鵑的關照下,和人湊堆打鬧,唯獨林讓這個不頂用的。
這屋裡還有個不頂用的。
繞了一圈,賈玫發現一個關鍵的問題,她身邊也沒人。
不僅沒人,還沒有人關注。
上一秒還滿嘴恭維等着自己發銀子,下一秒自己失蹤了都沒人理,自己這個太太難道也這麼沒有存在感?
賈玫在後院溜達了兩圈,依舊有點想不明白,她竟然跟林讓一樣失敗。
倒不是什麼感傷,隻是有點不服,她性子難道比林讓還差?府裡上下都花的她的銀子,怎麼沒人叫她打葉子牌?
不是計較,隻是憑什麼……
那幫人玩得沒什麼意思,她也沒什麼興趣,隻是不應該吧。
“大過年的,什麼事值當自己個兒長籲短歎的。”
後院慢走第十五圈,賈玫終于等來了第一個發現她不在的人。
“怎麼自己出來了,不披鬥篷也不拿手爐子,合該你涼得像塊冰。”說話間,黛玉将手中披風展開,賈玫配合着低頭彎腰,“看你出門,我當你更衣去了,沒想等了會子還是沒回,結果你是過來清靜了。”
披風下面還有兩個軟墊,黛玉為賈玫系好披風,拉着賈玫走了起來。
“既然不想人多,咱們就在這兒歇會兒。”不多時,兩個挨得極近的石頭映入眼簾。黛玉将軟墊放到石頭上,自己先坐了上去。賈玫沒出聲,跟着坐了過去。
“太太在想什麼?”
她沒想什麼。
賈玫搖了搖頭。
畢竟是在這個世界第一個年,總歸多少有些特殊,沒多少想法,但考慮有沒有想法本身就是一種想法了。
“我倒是想了許多。”
母親,父親,老太太,寶玉,姑蘇,揚州,京城……
能說得太多反而不知從何說起了。
絮叨一路的黛玉沉默下來,半晌,賈玫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