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瑄剛打算走,老爺子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她突然記起葬禮上,談若陽告訴她,他和沈澤是鄰居。
楊一禾被沈澤這突如其來的客人吓了一跳,一邊尋思沈老師走路怎麼沒聲兒,一邊連忙停下手中的作業,道:”沈老師要什麼花?我來包吧!”
“二十朵玫瑰,加一點白色滿天星,盡量…包好看一點。”沈澤的聲音顯得有些暗啞。他穿着一件白T,灰色牛仔褲,說話的時候聲帶震動,喉結輕微的起伏。
這個人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魅力,說話的時候喉結都是性感的。他的眼睛裡像是盛着一汪水,看着你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沉靜,叫人恨不得溺死在裡面。他還有強的可怕的耐心,就連故意刁難他占用他時間的學生,都一個步驟一個步驟認真教學,最後所有人對他心服口服。
男女通殺啊,楊一禾在心裡嘀咕。
“就你一個人看店嗎。”他看了一會楊一禾包花的背影,輕聲問道。
楊一禾點頭。他看着沈澤的側臉,好看的睫毛,平直的嘴唇,少了一些血色,多了一些憔悴,和眼下的黑眼圈相呼應。他身上還有着淡淡的煙草味。就好像他的靈魂被強行撕扯走了一半,卻還沒能好好的止血。
“老師,您别擔心,不影響我學習。真影響我媽也不能讓我看店啊!”楊一禾從小相聲看多了,開口就帶着一股相聲演員的神韻。
沈澤笑了。
“好了,直接掃碼吧。”黑盒子的捧花把滿天星襯得分外的白,好大一捧,楊一禾的視線最終終于落在沈澤那張染得淡淡愁容的臉上。好像司掌愛意的女神格外偏愛他。無論是他在講台上自信大方的樣子,還是他現在脆弱易碎的樣子,都在叫人愛他。仔細想來,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誰讨厭他。
楊一禾望着門外的卷雲,眼神有些迷離地望着今天的作業,他不知道自己白天做了什麼,居然到現在才寫了兩頁。汽車呼嘯而過,揚起一地塵土,來來往往的人在燈下駐足,等待對面馬路的綠燈亮起。間或有人推開玻璃門走進來買一束花。
沈澤出去不久,楊一禾看見另外一輛車從門口疾馳而去,副駕上坐着的好像是沈瑄,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天邊的雲卷着,發灰。沈瑄瞟了一眼門外,騎着電瓶的中二少年時不時呼嘯而過,留下煩人的嘶吼,此時卻填補了屋内此刻一瞬短暫的沉默。
談若陽的頭發以及染回了黑色,襯得他本來就白皙的皮膚更加透明,嘴唇又很紅,整個人氣血豐盈。他看着沈瑄的頭發壓在衣領下面,好奇沈瑄這樣不難受嗎?
他擡了幾下手,又放下。
“他去買花肯定是為了給我姐掃墓。”沈瑄的眼神注視着遠方的花店門口,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就好像是偵探小說一樣,莫名覺得有點酷。
她突然感覺自己的頭發被撥弄了一下,回過頭有些震驚地盯着談若陽。雖然她根她談若陽的生活距離前所未有的拉近了,但是并沒有過這樣的接觸。在談若陽家的這幾天,沈瑄已經習慣了談若陽那張驚為天人的臉,但此刻沈瑄敏銳的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關系起了某種變化。
“你幹嘛?”
談若陽的眼神飄忽,不看沈瑄的眼睛,欲蓋彌彰道:“感覺頭發那樣有點難受。”
“你是不是喜歡我?”沈瑄跟談若陽相處了幾天之後,覺得他其實不像之前接觸得那麼賤嗖嗖的,隻是有時候有點微微犯賤,大多數時候都很正經,還有點純情,就像現在這樣。
談若陽覺得自己跟被雷劈了似的,平時冷漠的表情突然一下子崩了。
沈瑄看起來不像是會單刀直入的人啊,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要不是有輛車不能下,他現在已經直接被殺的丢盔棄甲了,但他要抵死不認:“我沒有,怎麼可能?”
“那你臉紅什麼?”
“我容易臉紅,你有點太突然了。”談若陽強詞奪理的時候也非常一本正經。
“你剛才就不突然了?”
談若陽正想在為自己的行為瘋狂找借口,車窗突然被敲了兩下,他按下車窗,外面赫然一個一身黑墨鏡男,年紀跟他差不多大,膚色黝黑,身型壯碩無比,黑色T恤綁在身上,脖子上戴着金屬鍊,下面墜着一個銘牌。
地下rapper?
難道是什麼仇家來尋仇嗎?談若陽回憶了一番,覺得自己并沒有見過這個人,決定先問問。
誰知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對面突然把頭伸進車窗,為了離這個人油膩的頭發遠一點,他連忙把自己貼在車座椅的靠背上,恨不得整個人都陷進去。
“沈瑄,我沒看錯啊,真的是你?”
語氣不善,談若陽心想。他看沈瑄瘦瘦小小的,怎麼惹上這麼一個□□人士了?匪夷所思!
“是我,是我怎麼樣?”沈瑄像是被點了炮,說話都帶火星子。
墨鏡男打量了談若陽一番,隔着墨鏡談若陽都能感覺到這視線中濃重的冒犯,面對這個侵入自己領地的陌生男子談若陽很想一拳給他的臉上招呼過去。
“喲,這麼快找了一個小白臉。可惜,這破車,我從出生開始就沒見過,開着漏風吧。”墨鏡男說着說着,還拍了拍車頂。
笑的很猥瑣。
談若陽還沒出手,隻見沈瑄一手“嘩啦”拽着墨鏡男脖子前面的項鍊,瞪着一雙幾欲冒火的眼睛,惡狠狠道:“嘴巴放幹淨點!死豬頭!”
墨鏡男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好像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繼續道:“你這種小地方來的女人,一輩子恐怕連老子家裡的一間衛生間都掙不到,也隻能在這裡發發狠,找個窮屌絲過一輩子!”
“怎麼,你是記恨我大庭廣衆之下把你給甩了丢大人,特地跑到這裡來羞辱我?我告訴你,就憑你的長相,外貌,談吐,品性,叫我為了錢我也一秒都忍不下去!知道嗎?從來不看看自己有多可悲!被你沾上就跟被屎沾上一樣惡心!你聽懂了嗎?聽懂了嗎?我問你聽懂了嗎?”
沈瑄罵人已經入了旁若無人之境,轉頭看了一臉震驚的談若陽,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才松了手。
“臭婊子,真晦氣。”
墨鏡男嘴裡還不幹不淨,沈瑄氣得想下車打人,談若陽突然幽幽道:“你的保時捷要被人撞了。”
墨鏡男才看到後方一輛黑色邁巴赫朝着他藍色的保時捷開去,絲毫沒有減速的痕迹。
談若陽搖起車窗,車内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