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瑄醒來的時候身上蓋着被子,空調也被調成了剛好的溫度。她睜眼看了雪白的天花闆。一種久違的熟悉感,她很久沒有這種渾身放松的感覺了。
很多人說她現在變得安靜,不再如小時候一般活潑可愛,除了成長必然的軌迹,也有着一層陰雲籠罩的緣故。
但是現在那層陰雲好像散去了。随着謎團的一點一點展開,那些綁住她的,像配重石一樣陰暗情緒,已經被自己一塊一塊的丢掉了,她終于可以浮上水面透一口氣。
她起身,家裡的一切格局都很熟悉,平時父母在家交流的不多。沈瑄父母的關系非常一般,交流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好幾次大過年的别的家裡在吃團圓飯的時候,她父母在家裡吵得差點掀翻房頂。那個時候她就覺得要是爸媽都不會說話就好了。
她喜歡家裡靜一點,靜一點讓她很安心。
但是家裡現在多了一個人。
談若陽站在窗前,背對着他。他的身形很漂亮,現在莫名帶着一股頹喪的氣息。
“我先聲明一下,我家是三樓,這個高度死不了活得也會很痛苦。”沈瑄換了一身衣服,看着外面空無一人的街道。如果沈瑄不知道這裡是個假的世界,她會非常享受。
這個世界隻有她一個人,所有的東西都是她的。她掌控着無窮多的資源,不再需要和其他人進行無休止的競争,更不用省吃儉用也買不下有錢人的一間廁所。那些因為世俗的失敗,世俗的束縛帶給她的煩惱會全部消失,她會輕盈的像一隻飛在天上的鳥,盡情地享受高空自由的空氣。
“說什麼呢,我從來沒有過那種想法。”談若陽稍微反應了一下,才回複她的話,讓她把心放回肚子裡。
天地良心,他确實不能莫名其妙的輕生,這有違他的職業道德。哪有自己莫名其妙挂了的提燈人?他們的命還是很寶貴的。但沈瑄的話還是給他帶來了一絲暖意。
“接下來?”
沈瑄感覺談若陽頭上頂着一大片烏雲,還接下來!一個正常的老闆得體恤員工,就算是拉磨的驢都得在大晚上睡一覺,他們承受這麼大的心理壓力精神壓力在這裡瞎忙活,吃了一堆苦,還不知道能有什麼收獲。
“别接下來了,我宣布,下面開始休假,不幹活了,帶你出去玩!”沈瑄決定先出去玩兩天,隻要這個世界的麻煩沒來找上她,她就不主動去找麻煩。
她沈瑄最會安心的利用和享受當下。因為糾結未來沒有意義,未來反正都那樣。
“去哪兒。”
沈瑄是一個缺乏想象力的人,她第一個主意就是到車程40分鐘的省會市中心,大搖大擺地進那個名義“前男友”愛穿的奢牌店裡,去把那些名牌全都剪爛。
于是第二天早上五點,陽光剛剛擦過地平線的時候,一輛沈瑄昨天從路上撿來的豪車裡坐着兩個睡眠質量很差的人。
高速上沒人,架杆都自己擡,自然是一分錢不用花——這個世界裡錢沒有意義。
談若陽有點明白她說得是什麼意思,但是也沒那麼明白。他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不同的人,也有人對所謂奢侈品愛到了癡迷的程度,但是沈瑄明顯不是這種人,起碼他覺得不是。
她跟那些喜歡用衣服鞋子包包彰顯自己的人有很大的不一樣。
在平坦沒有人的高速公路上,他一直往下踩油門,飙車到了300多碼。橙黃色的太陽在天邊的雲海裡升起來,滿世界都是一層金輝。沈瑄按下車窗,把頭伸出車外,漂亮的臉蛋迎着風,後面是一頭飄逸的長發,在風裡胡亂地、盡情地飛。
那種連日以來揮之不去,總是籠罩在頭上的烏雲好像真的散去了一點。朝霞在天邊噴薄而出,淡紫色的天空一下子粉得如同童話一般夢幻。那種絢麗到酣暢淋漓的感覺,就像是光的暗中蟄伏,積蓄了數個連綿的日夜,最終要用今生最後的力量綻放出炫目到驚豔世人的光彩。
是通過人類的努力永遠也無法達成的瑰麗的震撼。
江上的水映着天的顔色,成片成片的金碎,粼粼波光。在不變的歲月裡,江上也有無數個這樣美到震撼人心的日出,隻是疲于奔命的人很少能看到。做一尾魚也未必不幸福。
很快,他們開上了城市的主幹道。
随着離市中心的越來越近,朝陽的光也愈發光彩奪目。人造的摩天大樓零次栉比,玻璃幕牆上鍍着一層金色的光輝。
沈瑄隻見過夜晚這裡的燈紅酒綠,但她今天不來,也從來沒想過還有這麼好的朝霞。
談若陽把這本不屬于他們的豪車停在最高的一棟建築旁邊,裡面兩邊是空蕩蕩的店鋪。
奢牌,頂奢。
外面還放着隔離帶,人來都得排隊。
今天她長驅直入,誰的臉色都不用看。
夏季新品。
秋季新品。
我管你什麼品!沈瑄想用剪刀把那些玩意通通剪碎!一種發洩的爽感。
她走進香字開頭的頂奢店,走上那個她從來沒上過的樓梯,透過商場的玻璃,她看見了對面的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