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凄厲尖銳的慘叫聲中,沈瑄意識到怪物的那一面已經松動了,她加快自己的速度,但她越是快,怪物就越是瘋狂!沈瑄看到它已經要從門裡慢慢地蠕動出來了,門口已經出現了粉紅色的觸角。
沈瑄看向走廊的一邊,這一節是回字走廊的最後一邊了!但是看起來她很快就要被追上,成為悲劇裡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她又想起尚在呼吸的人。
“管不了那麼多了。”她默念,加快速度“毀屍滅迹”。
“砰”地一聲,門闆爆裂,沈瑄的神經也為之一跳,完了!
慌亂中她往後看了一眼,正方形的走廊上已經被巨大的粉色肉球填滿,正中間是一張臉,露出發狂的、無法抑制的恐怖表情。它用自己的身軀和表皮作為助推,奮力向自己擠來,一股撲面而來的腥臭包裹着沈瑄。
“你不是答應好做我的媽媽嗎?”
沈瑄紮了一道在自己右手邊的全家福上,正巧紮中了她的眉心。
“為什麼你要走!”她凄厲的聲音灌滿沈瑄的腦袋,身上的血球爆裂,血漿被它龐大的身軀擠着往沈瑄流過來,就像血一樣的眼淚。
“為什麼要抛棄我?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媽媽,媽媽!”它哭訴着,随着沈瑄的刀越紮越快,它身上的肉球咕噜噜的滾落爆裂,它的身體也随之斷裂瓦解,化成滔天的血水,不斷地朝沈瑄擠壓過來,
不!那不是血水!是一種具有生命的,如同息壤一樣的黏稠液體,充斥着整個廊道,液體中不斷有觸手往前延伸,仿佛要把沈瑄拖進這深淵裡。
“媽媽,你為什麼要傷害我?為什麼抱着我卻不愛我!為什麼要說哪些假話來騙我!”慘叫在沈瑄的耳邊回蕩。
最後一幅了,可血水在不斷逼近!
沈瑄剛要動手,一個血觸手突然伸到了沈瑄眼前!
要死了!沈瑄悲切。
沒!它的目标是那幅畫!血水粘液将那幅畫卷回了自己的身體裡!沈瑄的内心突然無比震撼。回字走廊的另外一頭,一扇門浮現出來。
血水沿着牆壁匍匐,奔湧而來,電光火石間,沈瑄無力思考,不要命地朝着那扇門狂奔而去。
她來不及思考,推門而出,幾乎就在那一瞬間,血舌舔到了她的腳跟。
身後的門啪得一聲關上了,沈瑄幾乎完全脫力,癱倒在地,冰涼的地闆刺激這她的神經,她摸了摸臉上幹涸的血迹。
眼淚就這樣緩慢的流了出來,她握緊了胸前的銅錢挂墜。
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傻呢?
她死活也想不明白。
為什麼人要為了另外一個人放棄活下去的機會?
她剛剛明明做出了一個很明智的選擇,若非如此,他們此刻都已經葬身血海了。她分明最恨影視劇裡那些在生死關頭還在婆婆媽媽的主角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現在難受得要死?
就像心髒裡有無數的冰碴,就像一根根小刺,随着自己的血液留到自己身體的各個部分,自己的指尖,腳尖都慢慢變得寒冷。
嗒!嗒!嗒!
腳步聲!
沈瑄已經無力反抗,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要來殺她,她已經打算引頸就戮了。太累了,一個人活下去太累了。
一雙精緻冰冷,擦得锃亮的皮鞋出現在沈瑄眼前,沈瑄感受到了一種肅殺感。
沈瑄不喜歡穿皮鞋的男人。從西裝的戗駁領到皮鞋的方頭鞋尖都服帖,渾身沒有一絲灰塵的男人私底下肯定是個超級變态。
這樣的人表面風騷,内心更風騷。
沈瑄的視線爬過一絲不苟的西褲,再爬上裹着白襯衫的西裝,再往上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沈澤。
“老師…”沈瑄聲音嘶啞,她想了想,在姐夫和老師之間選擇了後者。
沈澤看了一眼眼前的門,蹲下身,對沈瑄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沈瑄不知道為什麼,本能地噤聲。
沈澤伸手把沈瑄從地上扶起來,攙着顫顫巍巍的沈瑄下了樓。
一直到大廈的最底層,沈瑄才敢再次開口說話。
“沈老師,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有一半是廢話。因為沈瑄就是跟着沈澤進了深層空間的,她懷疑沈澤根本就是知道這件事。最大的問題就是她後面跟丢了。現在付出了兩條人命的代價,沈瑄又找到了沈澤,算是兜了一大圈回到了起點。
“這就說來話長了,我們先回去,回去的路上慢慢說。”沈澤的聲音很平緩,很有親和力,這跟他講課的時候有所區别。上課到慷慨激昂時,沈澤的聲調會微微提高,下了講台的沈澤,沈瑄所見不多。
沈瑄微微颔首,她并不十分信任沈澤,但既然談老爺子要他們跟着沈澤,那她當下這麼做也沒什麼問題。
沈澤讓她先上車,沈瑄四處瞟了一眼,發現來時的車已經不見了。
她再次感覺到,這個世界具備某種觀測者效應,如果沒有生物的視線,場景就會被随時刷新成初始化的狀态。
沈瑄坐上了後排,看了一眼後視鏡。對上了沈澤的目光,那是一種熟悉的目光,沈瑄的呼吸遲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