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它’和‘它’的一部分進入到現實世界當中,竊取就已經開始了。其實我也是竊取的一部分,但對于‘它’而言,我,是一個殘次品。”沈澤解釋道。
“殘次品…”沈瑄不知道沈澤說自己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她自己倒覺得有些悲哀。
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對自己用這種詞的。
“你看!”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進了迷霧…進入迷霧之後的世界和外面夜幕星空又大不相同了,空氣中迷茫着一種紅色的發光物,如同孢子的珠光,夜晚的螢火,漂浮在他們周圍。
身在霧中,這紅色的幾乎遍布沈瑄的整個視野,從頭頂上方視線滅點處的高空到腳下深不見底的深淵,全都漂浮着這樣靜止的光點。
它們就這樣漂浮着,安靜地存在于這裡,好像億萬年不曾變動過位置。時間在這裡是靜止的、凝固的,如同一灘膠質。
随着他們走過帶動周圍氣體的流動,那些小小的發光物的位置也會産生移動。
而最震撼沈瑄的,不是這帶着億萬年塵埃氣息的發光浮塵,而是這浮塵的螢弱微光若隐若現中照亮出的一個龐然大物。
談若陽的呼吸也微微凝滞了一下,他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地說不出話來。
她看不清它的全部,真是在浮塵照出的光斑裡如同盲人摸象一般看到它的一部分。它是在太大了,沈瑄雖然不能清晰而全面看見它的全部
借着微光,沈瑄猜那是是一棵樹,可是和沈瑄平時看到過的長在土裡的樹不一樣。那棵樹通身散發着微弱的紅光,樹的外皮好像融化成了一攤流動的油脂,裡面嵌入着無數的血管。昏沉的暗光下,血管裡流動着發粉色熒光的液體,一股一股,如同電流一般,有的自上而下,有的自下而上。
一種“撲通”“撲通”“撲通”的聲音震動在沈瑄的耳畔響起,沈瑄的心髒每一次泵出血液沖擊血管時,就聽見這樣的“撲通”聲。
沈瑄的右手撫摸在自己的胸口上,撲通——撲通——
她的脈搏和心髒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共振!
兩道目光同時落在沈瑄的臉上,分别是前方那個黑衣談若陽和身旁的這個,他們兩個同時感覺到沈瑄的不對勁!沈瑄深吸了一口氣,周圍的浮光随着她的呼吸的氣流再度被攪動…
談若陽捏了捏沈瑄的手:“還好嗎?”
沈瑄點點頭,前方黑衣的談若陽本來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
“怪不得她原來選擇的是你。”沈澤忽然有些明白了什麼。
“它”原本選擇的結合對象是沈瑄,但因為某個美麗的失誤,導緻了一些列的的連鎖反應,甚而至于全部的計劃都被打亂。
越走越近,所有人都聽到了這種聲音。沈瑄看到了心髒,成千上萬個,以一種極為詭異的方式鑲嵌在血管之上。
上不見首,下不見尾。
一切都帶有不真實的感覺,所有的心髒一齊跳動,好像眼前的這整個世界在以一個非常慢的速度緩緩流動。或者說,蠕動。
這些心髒如同一個巨大的血色裙擺,在樹的下方鋪成了一圈血腥的點綴。物理的距離好像被扭曲了,這顆“樹”離她很近,但是又離她很遠。
它的下方有許多巨大的腫瘤,上面遍布細密的組織,沈瑄定睛細看,那些是依然是血管和心髒!還在微微的收縮和舒張,就如同還在胸膛裡跳動。
心髒的下方流動着如同融化燭油一樣的鮮紅的液體,這大概是粘稠的血液,但血液如果不在體内,為什麼還能被稱之為血液呢?
無論它是什麼,這一定都是那顆巨大的“樹”的一部分。
“這裡會成為我們最終的歸宿,是一切的原初起點,也是萬物歸一的終點。”沈瑄突然念出了這句話,而讓她感到恐怖的是,她無法抗拒自己這樣做。
好像她和面前這個詭異的生物之間有什麼鍊接通道,她好像可以讀懂它的想法!而它也在努力的讀取沈瑄的想法,那種奇怪的感覺再度襲擊了沈瑄,就好像有一條毒蛇要鑽進她的心裡。
“沈瑄!”談若陽的聲音帶着嚴厲,好像沈瑄已經陷入了一種不可預知的狀态,從精神到□□都被支配着。
沈瑄回過神來,它在跟她對話!它在向她傳達一種類似于教義一般的語句!
“你可以的。”黑衣談若陽回頭安慰道,“不用害怕,不用擔心。”
樹下的荊棘藤蔓好像能讀懂她的心,血管的枝條藤蔓似的往兩邊蠕動,為他們挪開擋在腳下的心髒、器官,讓開了一條可以下腳的路。在散發出的紅色光點下,他們腳下出現了一條極為驚駭,極為血腥,帶着某種詭異的美麗的路。
這條路一直蔓延到它的腳下,就好像惡魔發出的誘人信箋,是通往地獄的道路。
“走吧。”
走在那條用心髒做裝點的道路上,頓時沈瑄心中出一種宗教儀式般威嚴感。
所有人都非常安靜。仿佛他們形成了某個共同念頭——在這裡需要噤聲。沈瑄意識到,這是“它”在影響她之外的人,每個人都進入了一種被吸引,主動靠近,想要服從的狀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