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瑄千想萬想也想不到居然是這個原因，差點“噗——”地一聲笑出來：“好看，怎麼不好看，我喜歡看，特别喜歡。”

談若陽的眉骨高，鼻梁高，一雙眼眼尾稍稍有些吊着，有劉海的時候遮住了眉眼中帶着的銳氣，顯得溫和一些。若是把前額全部都露出來，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加上平時的眼神，頗有些殺氣騰騰的。

“你幹活的地方人多嗎？不多的話我去陪你，反正竹簍在哪裡都可以編。”沈瑄問。

“不多，太遠，太陽太大，你别去。”談若陽吹熄了蠟燭，摟着沈瑄倒在床上，“休息吧。”

這是不讓沈瑄去的意思了。

隔壁低沉的喘息聲随着夜晚的風聲鑽進沈瑄的耳朵裡…那是那對夫婦在…他們的感情可真好…

沈瑄在黑暗中聽得臉頰發紅。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談若陽剛洗漱完，正輕手輕腳打算走，就看見沈瑄站在門口，睜着一雙惺忪的睡眼看他。

這是她今天一定要去的意思。

談若陽心道也好，幫沈瑄背着編竹簍的竹條，沈瑄就這麼有些迷迷糊糊地跟在他身後。

走到天大亮，沈瑄這才有些醒轉過來，她也終于明白為什麼談若陽能找到這份工了——這田的位置實在太遠了，趕路的時間長到可以炖熟一隻老母雞。

談若陽先是去簽了個到，才開始幹活，太陽很大，好在田旁邊有顆樹，樹葉蔥茏，灑下一片溫柔的綠蔭。

地處偏遠，邊上幾乎沒有人，偶爾才有一兩個過路人。

這棵樹很大，沈瑄看見樹上有一個大枝桠，往兩邊伸展，中間凹了個坑，恰好可以坐下人。

沈瑄提了，談若陽就托着沈瑄上去，笑她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沈瑄欣然接受，系了一根線在樹幹上挂自己編的竹簍，就這麼握在樹上開始做手工，每做完一個就擡頭看一眼談若陽。

第一個做完的時候，在松土。

第二個做完的時候，在挑水。

第三個做完的時候，在挑水。

水塘離他的這塊田特别遠，這個時代有沒有抽水泵，全靠人工…日頭更大了，沈瑄覺得樹葉的間隙裡灑下的陽光碎屑落在她身上都有些燙人，談若陽頂着這麼大的太陽，挑着這麼重的水…

中午隻是啃一個特别硬特别硬的饅頭，還不好吃…

這些日子他都是這麼過得麼？

這麼慘兮兮的，他一句話都沒說過…

沈瑄心裡有什麼地方突然痛了一下，像個被紮破了的氣球，莫名其妙的眼淚止不住地往外冒，怎麼也止不住。

她的淚腺可真是發達……

中午談若陽上樹看沈瑄，發現沈瑄用手臂虛遮着眼睛：“怎麼了？曬？”

“不是…”沈瑄的聲音還帶着鼻音。

談若陽直接湊到沈瑄旁邊，跟她貼着，沈瑄偷瞄了一眼，他脖子後面的皮膚被曬得很紅，突然更想哭了。

“到底怎麼了？”談若陽聽出沈瑄有點不對勁，抓着沈瑄的手腕要看她的表情。

沈瑄不讓，他也就沒有硬要看，仰身躺在沈瑄旁邊還空着的樹杈上。

“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啊…”沈瑄把臉别開，留了一個後腦勺給他，。

怎麼進入情感問答時間了？談若陽神情突然變得遙遠起來：“一開始隻是覺得你好看，後來相處發現很有趣。”

就沒了？沈瑄覺得自己的眼淚突然要止住了。

“那天你罵人的時候吧，我也不知道，第一次看到你罵人的樣子，我就特别喜歡，覺得這就是我未來的媳婦兒。”

這話一說沈瑄就想起那天自己在車裡拉着前男友的破項鍊破口大罵的樣子，突然笑出聲，身體一聳一聳的，手也挪開了。

“怎麼哭了？”談若陽撐起上半身看沈瑄的臉，眼眶周圍明顯發紅。

美則美矣，談若陽看了心疼。

沈瑄看着他的臉也紅了，眼淚又不聽使喚了：“我就是我覺得你好辛苦，每天走這麼遠，幹這麼多活，晚上那麼才能睡…嗚…”

他不讓自己來，是因為不要自己受苦、不要被這麼毒太陽曬…

談若陽以為沈瑄受了什麼欺負今天不願意呆在家裡，又在這裡哭，都吓壞了，原來是這樣，心裡一輕又一暖…

沈瑄抹眼淚，突然被抱住了。

他抱得很緊，就好像沈瑄身上有什麼力量要傳給他一樣。

談若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裡的人都很辛苦，所有人都是這樣過日子，為了他們所珍視的人。我也一樣，沒有讓我覺得辛苦的。”

沈瑄帶着哭音嘤嘤了幾聲，她打算每周都得有個兩三天來陪陪他。

起碼有人說說話。

剩下的時間裡她得用各種辦法問到關于湯穗的事情——談若陽都累成這樣了，她總不能再指着他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