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要走這件事,沈瑄早有預料,隻是沒想到計劃來得那麼快。這個時期車馬很慢,世道又不太平,趕路去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可能需要數月。
沈澤告訴談若陽的另外一件事,就是鑄振念。
一千枚魅核,一枚不多一枚不少,談若陽對于這些東西都熟記于心——他對那些家書了如指掌,以前他不知道為什麼振念的來曆也得背,但現在忽然明白了。
取出魅核并不能阻止人變成魅的過程,一旦進入這個流程,變成魅隻是時間問題。
它最大的作用其實是繁殖——從一個繁殖到兩個——三個,出現無數的分生體。
也就是說,如果不取,古怪的事情就會越變越多,而取出來,也不能阻止人變成怪物——或許那會更慢些,但至少可以阻止更多人變成怪物、被他們家裡的怪物吓死…
第一枚魅核很快就要出現了,他們需要盡早趕路。
這天談若陽回來得很早,天剛擦黑。
他拎了一個小籃子,裡面裝了菜和肉——在這個時代。肉是一種稀缺品。
他們的身體跟别人不一樣,不吃肉也就饞一點,死不了。但是談若陽還是買了回來,還托湯成氏多做了幾碟菜。
他的頭發已經長得可以束發了,今天束得格外正,衣服雖然簡樸,但同樣的,勝在闆正,人又長得好看。
披麻袋都好看。
沈瑄有點奇怪,這架勢給了她一種今天有喜事的感覺,但是她确實想不通有什麼值得慶祝的事情——辭别也有些太早了,算起來他們計劃的啟程日期在七日之後。
談若陽也神神秘秘的。
傍晚,湯家三人居然全部都出去了,也不知道談若陽到底用了什麼手段把湯或也從他的打鐵爐旁邊支走了。
他點燃幾根蠟燭,沈瑄對這個行為的評價是非常奢侈。
在他端菜入房間的時候,沈瑄終于忍不住問了:“你今天很反常,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等等你就知道了。”他把菜碟放在他前天剛打的小桌子上,扶着沈瑄的肩膀跪坐在小桌子的旁邊,他則在沈瑄的旁邊坐下了,從籃子裡取出兩個小酒杯。
随後又取出一節紅繩,不緊不慢的系在小酒杯的耳上。
然後又從籃子裡拿出一小壺酒,揭開壺上的蓋子,倒在兩個小酒杯裡。
沈瑄已經明白了——她那麼多電視劇不是白看的——這是合卺酒,也不知道談若陽哪裡學來的,更沒發現他有這個心...
今天的蠟燭是點多了,屋子裡格外得熱,熱得她臉紅心跳。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發現自己還是熱得不行,突然覺得在這種場面下有點尴尬…有種把平時心照不宣的事情突然拿上台面的不熟悉感…
雖然每天都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但其實他們除了偶爾的親昵之外什麼都沒發生過…沈瑄也沒有想過要更進一步。
但是如果需要的話,她想了想,她是願意的。
談若陽有些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下,沈瑄感覺出他也有點尴尬,而且很緊張——比以往任何一次遇到危險都緊張。
不知道為什麼,沈瑄突然就不緊張了。
“就是、那個、我…”談若陽的舌頭跟打結了似的。
明明想了好多遍的…怎麼就沒說出來呢…
沈瑄紅着臉,笑着看他,談若陽有點窘迫——這是沈瑄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很新奇。
他的手很不安地放在膝蓋上摩挲,最後終于準備好了似的:“這裡的婚俗是要喝一杯合卺酒,咳,因為情況特殊,我們現在沒辦法辦更大的儀式,但是我想一些必要的、必要的…”
談若陽覺得自己的嘴根本不受大腦控制,大腦裡一片空白,什麼詞都想不出來了。
“必要的形式?”沈瑄憋着笑幫他補充。
他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鼓起勇氣道:“是,必要的儀式…喝了交杯酒,我們就是夫妻了。”
沈瑄在燭光裡看着他笑,臉上兩團紅雲分外嬌媚妖娆,一雙漂亮的眼睛盛滿了情意。
沈瑄看他臉紅的樣子覺得又心動,又好笑:“那快點喝吧。”
兩人端起酒杯,接觸酒杯的那一瞬間,突然覺得沒那麼好笑了,莊重感突然回歸,紅線搭在兩個人的手腕上,他們手在空中相互纏繞喝完了酒杯裡的酒。
沈瑄從來不喝酒,她覺得酒很苦,特别不好喝,從白酒果酒啤酒,沒有一個品類她覺得好喝的。
但是今天她還是選擇一飲而盡。這是一種奇妙的感受,沈瑄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什麼樣的人形成穩固的關系,但是一切都這麼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不得不說命運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酒入喉,有點辣,劃過的地方都像是被點燃了,内裡燒成了一團棉花,沈瑄覺得自己會永遠記住這個感覺。
喝完酒兩人對望着,莫名其妙地笑了。
談若陽湊過來親了自己一下,很輕。
“吃飯吧,餓了一天了。”
沈瑄喝了酒,腦子暈暈乎乎的,整個人都在發飄,她也不知道那菜到底什麼味道,就胡亂吃了幾口。
好不容易吃一回肉都沒嘗出味道來。
談若陽也差不多。
吃完飯又過了一會,湯家人都回來了,一般晚上沈瑄和他們是不打照面的。
今天也同樣。
蠟燭還沒熄滅,談若陽掏出沈澤給的那把匕首,輕輕削下沈瑄的一簇頭發,又削下自己的一簇頭發,用一根紅繩小心翼翼的系好,放在一個小盒子裡。
“沈瑄,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夫妻了。”談若陽的眼睛很亮,很認真地對着沈瑄說。
兩情相悅就是這種感覺嗎?沈瑄的心髒砰砰直跳,往前一撲緊緊地抱住談若陽的身體。
仿佛這一瞬間,燭光之外的地方全都消失了,世上隻有他們兩個人,隻有這一方天地。
呼地一聲,談若陽吹熄了燭火。
明月高懸,今夜微風。
沈瑄覺得自己的神經前所未有的興奮。借着月光,用手輕輕撫摸着談若陽骨骼清絕的臉,肌膚接觸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一種電流從指尖穿到心裡。
談若陽的肌肉很有彈性,沈瑄就這麼亂摸——反正都是她的。
風聲嗚咽中又夾雜着低沉的喘息,沈瑄知道湯或夫婦很克制,但因為客觀條件的限制,他們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