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疼死我了!”沈瑄在榻上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她隻盼着這個刀傷明天要好起來,她還得裝成仙童去府上威脅别人呢。
翌日。
沈瑄對着鏡子重新裝點洗漱一番,腹部的傷口經過一夜的愈合,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有臉上還有些蒼白,需要抹一點胭脂。
下次裝神弄鬼的時候注意一下,要離武器遠點。
經過昨晚那麼一下,沈瑄覺得府尹大人實在是過分尊重她了。處處陪着小心,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比沈瑄那麼多年用得都好。
她還要裝出一副什麼都見過的處變不驚的樣子,以免自己露餡。
傍晚,夕陽西下。晚霞染着楓林。
“仙子大人,請問,請問,我皇兄身上的邪祟,要如何除啊?”
沈瑄呷了一口茶,眯起眼,氣度從容地看着他:“你須得帶我進宮,旁的事情你不用管。”
“我算了算,你皇兄的壽元盡矣…”
沈瑄又這麼故作高深地來了這麼一句,眼神莫測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嗫嚅了兩下,做出一副哀傷而又不可置信的表情。
很傷心嗎?沈瑄在心裡問,看着不像啊。
她要是個平民百姓,這麼說就是大逆不道。
她如今成了仙子,說的話就成了金科玉律了。
待這位虛僞的老大人将沈瑄進宮的一切事由都打點好,已經是深秋時節。沈瑄算了算,如果一切順利,不出兩個月,她就可以見到談若陽了。
沈瑄得到了一身宮女服,老大人陪着笑跟沈瑄道:“宮禁森嚴,小的也就這麼大的能耐,實在是對不住仙子娘娘。”
沈瑄不在意這些,直接套上了,事到如今,一切都順利地有些吓人。
皇宮大内有種異樣的森嚴感…
夾道兩旁巍峨的石雕在月色光華下虎視眈眈地看着沈瑄這個外來人。
巡夜侍衛的甲胄又重又響,擦着沈瑄的耳朵經過,帶起一陣微涼的秋風。
時不時有一隊人提着燈籠在青磚下穿行,見到他們行個禮又繼續往前。
沈瑄的心裡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今夜這裡格外的森嚴,好像所有人都已經捕捉到了風吹草動,靜待夜裡的狂風驟雨。
“等一會你們站在此地不要走動,你随我進太極殿。”為首的人臉上陰沉,看不出他究竟是什麼情緒。
沈瑄握緊袖籠中的匕首,看着太極殿的燈火搖曳,将殿内人的剪影都印在門上。
守衛還在,但陛下親自下旨,今夜不論看到什麼,不論發生什麼,都要守在這裡,不許輕舉妄動。
很安靜,靜地可以聽到燭火的噼啪聲和…呼吸聲…
沈瑄在談若陽身邊久了,對聲音也格外敏感…
那呼吸聲不像一個人的呼吸聲,或者說,不像一個躺在裡面的人發出的呼吸聲,這個呼吸聲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
就像是…他們在這個東西的體内!
想到這一層,沈瑄的冷汗從額角突然滾落下來,周圍的溫度一下子下降了很多,好安靜…
沈瑄看了看那些侍衛的神情——他們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呆滞,好像他們的靈魂突然被抽幹了。
又或者是,沈瑄他們進入了一個磁場裡,外面的人被隔絕了。
沈瑄看了看旁邊的老大人,他的眼神還算清明,很明顯,他也發現了現在和剛才有些不一樣了,眼神中露出了一種久違的恐懼,甚至開始用一種求助的眼神望着沈瑄。
“等一下全聽我的安排。要你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節外生枝。”
權力關系突然颠倒過來,老大人和沈瑄對此都沒有意義,他連忙點頭:“好,好,都按仙子說得辦。”
他躺在龍榻上,喉嚨裡發出一種奇怪的咕噜聲,就好像裡面裝着燒開了的湯,渾身發綠,老态龍鐘,帶着一股腐朽和死亡的氣息。
這不是她上次見到過的那個帶着威嚴和神氣的帝王,而是一灘即将化成泔水的可悲生物,一個,老人。
一個虛弱的老人。
沈瑄眯着眼睛,虛弱隻是他的外表,這裡的一切已經跟其他的空間全然不同,她需要保持十萬分的警惕。
“這、這…”老大人似乎有什麼話堵在喉嚨裡說不出來,隻能幹咽下去。
沈瑄一陣惡心,她示意大人留在原地,自己掏出匕首走上前去。
“你要幹什麼?你還活着!”他的喉嚨漏風似的,呼哧呼哧的,好像裡面裝着很多肮髒濃稠的液體。
“你有意識?”沈瑄看到他的眼神是清明的,心裡不由得一震,到這個程度還能保持自己的意識。
沈瑄吸了一口氣,這鋼鐵一般的意志。
“你要幹什麼?”他又問。
“幫你擺脫這一切。”沈瑄淡淡地說,不含任何感情。
“不!不!我不需要擺脫!”他突然暴起,沈瑄躲開。
他因為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支點而跌落在地,匍匐着朝着老大人走去。
他簡直像一灘不斷往前爬的綠色的爛泥:“我們一起…一起接受這樣的命運…這樣我們就能…千秋萬代…千秋萬代…”
沈瑄看着他的手臂,青筋詭異地凸起,很高,裡面流着地不像是血,而是一種青色的液體,他的身下也開始湧出這樣的黑黢黢的液體,不斷地往前匍匐而去。
絲質地一副像一塊破布挂在怪物身上,太不合适了,就想怪物穿了一件尺寸不合的人的衣服。
老大人往後退了兩步,他早已說不出話來,隻是用一種求救的眼神看着沈瑄。
沈瑄急步上前将匕首插入他的後頸處,那一瞬間沈瑄感覺到她在做一種羊入虎口的事兒,因為他的脖子突然轉過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角度,用那張紅紅綠綠無比惡心的臉對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