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青時的思緒恍然間回到了小時候。
爺爺說不上很愛他,更多的是愛長孫,也愛一個聰明的繼承人,但爺爺待他确實很好,蔺青時是春天生的孩子,爺爺給他取名叫青時,破了傳統的字輩,後來所有孩子都跟他的青,又給他起了個小名叫阿棠。
海棠樹是春天開花,他們老宅院子裡就養了幾株,正開得旺,這種樹好養活,又燦爛,蔺爺爺希望他——一個出生起就被醫生說要活過20很難的孩子,也能夠好養活。
時間久了總有些真心,蔺青時的父母有還不如沒有,可以說,他是爺爺一手帶大的。
自從爺爺去世後,大概是為了不讓他想起傷心事,身邊知道這個小名的杜庚和丁老都沒再提過,乍一聽到,蔺青時差點沒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
這個人有些眼熟,冒着傻氣跑過來的樣子更是……
“金毛?”
男人确實有一頭金發,高高大大的身形包裹在合身的運動裝裡,對于被喊這個幼時的外号有些羞赧,撓了撓頭,笑容燦爛地開始叙舊:“好久不見了!我剛從國外回來,阿棠,你生病了麼?怎麼在醫院?”
他說着,視線落在輪椅上,眼底凝着擔憂。
這位真名叫做金澤的混血兒小時候住在蔺家附近,和蔺青時是玩伴。
蔺青時從小就是個安靜的孩子,他的身體也不允許他鬧騰,因此在周邊的同齡人裡不太合群,金澤不一樣,他身體倍棒吃嘛嘛香,是這一圈裡最有精力的小孩,之所以兩人會成為玩伴,完全是因為金澤把蔺青時當成了小女孩,過家家似的說以後要娶他,一直黏着小小青時,怎麼也趕不走。
那個時候蔺爺爺身體已經大不如前,隻是硬撐罷了,蔺家已經在走下坡路,大人的态度會映射在小孩身上,别的小孩要是有說蔺青時壞話的,他還會沖上去把人打跑。
這也是蔺青時能容忍這個傻小子跟在身邊聒噪的原因。
就像蔺爺爺一樣,日子久了,他也把金澤當成朋友了。
但金澤在10歲的時候就出國了,剛開始還頻繁地聯系,時間長了便在某一日忽然斷了。
那個時候,蔺青時已經開始學着處理公司的事情,整日忙得暈頭轉向,有傷心,也很快被繁忙的生活沖淡了。
但此刻的重逢依然讓人驚喜。
他勾起一個清淺的笑意,搖搖頭:“我沒事,在這裡養身體,你呢,做了醫生嗎?”
金澤頭上有個大姐,比他大了十幾歲,一手擔下金家的産業,金澤從小就嚷嚷着要當醫生,沒想到還真能如願以償。
蔺青時有些感慨,金澤絮絮叨叨地說着這些年,他耐心聽着,時不時應和兩聲,竟和兒時的場景重合了起來。
迅速改造好病房的盛斂火急火燎來找蔺青時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漂亮的銀杏樹下,兩人一站一坐,都是長相出衆,像在拍什麼偶像劇。
這很正常。
除了面對他以外,蔺青時對誰都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樣子,說不上好接近,但也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唯獨看他不順眼,這怎麼不算一種殊榮呢?
盛斂一邊咬牙一邊确定自己的“特殊地位”。
對那些人,都隻是禮貌性的營業罷了!面對他,蔺青時才會顯露出真正的脾氣,但絕不是讨厭他!
真惹惱了蔺青時的——就像之前那些不長眼想調戲他的,腦袋開瓢的都有!
認識以來,蔺青時隻會對他暗暗發脾氣冷戰——現在更是光明正大發脾氣提要求,這難道不說明他是特别的嗎?
看這虛僞的笑容,壓根比不上昨天晚上生氣的時候生動!
想着想着,盛斂把自己哄好了。
松開拳頭按了按掌心的指甲印,盛斂收起臉上的陰沉和不爽,笑得比陽光還燦爛,大步朝着蔺青時走過去。
目标:輪椅和那個男的中間。
“青時,這位是……?”
突兀的溫和男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蔺青時手指一蜷,壓住了呼之欲出的雞皮疙瘩,想都沒想,伸手拍開了盛斂自然而然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正常點。”
他沒看到金澤怔愣了一瞬,但盛斂注意到了,臉上笑容更盛,怎麼看怎麼有得逞的意味。
這就是“與衆不同”的威力,就算蔺青時是嫌棄他,但這在别人眼裡,就是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