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眨了眨眼睛,“為什麼不喜歡你?你拟人态很好看,蟲形也漂亮,難道你們蟲母是靠嘴甜程度來擇偶的嗎?”
“我髒了。”
伊薩羅冷着臉說,“蟲母陛下不會喜歡我。”
夏爾忍俊不禁,“是因為我嗎?好吧,你髒了,但我聽到你和艾斯塔說的話了,你要替我去工地幹活是嗎?謝謝你,雖然我很感激你,這活還是我自己幹吧,省的他們說我欺負你,我現在有點摸清你們的心思了,搞不好還有蟲說我靠着蜜勾引你。”
伊薩羅低聲嘟囔:“我巴不得你勾引我。”
夏爾正在喝酒,耳膜震動沒聽清他的話,“唔…你說什麼?”
伊薩羅正色道:“沒什麼。”
“是嗎?”夏爾把酒杯放下,俯身過去,伊薩羅下意識躲,夏爾揪住他的觸須,似笑非笑說:“你又撒謊,我說沒說過你不适合撒謊?”
伊薩羅的觸須抖了抖,盯着夏爾的臉,目光落到他的嘴唇邊,明顯想發怒,可半晌過後,他隻是用尾巴暴躁地拍了拍地。
被吮吻過後的嘴唇微微腫脹。
也許夏爾已經意識到他做出了不禮貌的行為,也許沒有意識到。
但是不管怎麼說,夏爾既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斤斤計較,而是當作這一切都無所謂,甚至沒當回事,就像在縱容着什麼發生一般。
伊薩羅瞬間變得不爽,在夏爾繼續嘲笑他之前騰地起身,帶着一身冷冽無奈的氣質,憤怒地轉身去睡覺了。
夏爾笑着望向窗外,現在他終于可以好好享受這杯酒了。
說真的,蜜蟲們真的很偉大不是嗎?
它們燃燒着自己的生命,承載着雄蟲暴虐的心靈和意志,還要扮演蟲母的角色哄他們開心。
那個蟲母抛下了蟲族的愛,毅然決然地逃跑,起初夏爾還覺得逃避責任确實有點不對,但現在,還真分不出誰對誰錯。
夏爾喝光了杯中的酒,打算休息一晚,明天挖完土去找尤裡安,告訴他自己答應次等蟲母選秀的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逃跑,先找點舒服的事做吧,挖土真的太累了。
走過二樓樓梯拐角時,夏爾沒有看窗子外的黑夜。
天空那輪血月一閃而過,像血管擴張似的跳躍一瞬,烏雲也陡然飄散。
仿佛那血月是錯覺,雪白的月光高懸在空中,數不清的星星露出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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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望向窗外的雙眼散發着溫柔的暖意,臉上還帶着戲谑的笑意,而在路過拐角的瞬間,那股笑驟然轉變為平靜。
那是一種上位者遊刃有餘的平靜,似乎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過是一種經曆而已。
神官轉身走入夜色裡。
心髒附近的血管被工蜂監視器劃過了一道口子,瞬間愈合,疼痛卻經久不息。
那是他的蟲體,蟲族研究院把這種現象稱之為“詭異”。
沒有具體的形态,隻有無限擴展的血肉,那些低級智慧的蟲子們在他身體裡逃不出去,誤把錯亂的血管當成了唯一光源,不要命地撲上去。
神官不得不忍受着口器啃噬的痛意,也忍受着窗子裡那個人類耀武揚威。
一隻小蜜蟲?呵,伊薩羅不聲不響把夏爾改造成了蜜蟲,瞞得很好。
該死的伊薩羅,他怎麼敢。
“血月”彌散之後,數不清的蟲失去了唯一光源,再次撲到那幢别墅樓前邊。
神官注意到,他來之前,這群工蜂們就是這狀态。
這些工蜂不是單純的機械,而是活體蟲改造而成。
黃金蜂很擅長做這類改造蜂族髒活,就算是同族也不能改變什麼,他常用機械工蜂來監視子代們,看誰不順眼,直接将這些活體蟲投放到子代皮膚裡,取代那些子代,久而久之,黃金蜂的領地反而成為了治安最好的區域。
因此,工蜂們身體裡還殘存着生物本能,它們準确的識别出人類身上的蜜味,才撲向青年。
蜂族最嗜蜜,而青年的嗓音和笑容恰好都甘甜如蜜。
青年對伊薩羅過于溫柔了,那麼柔弱的人類,笑起來無限包容,很适合成為蟲族的媽媽。
如果青年不是夏爾·阿洛涅的話。
你永遠分不清他的溫柔是出于服從,還是殺戮本能被強行壓抑的隐忍。
神官展開漆黑的骨翼,蛛絲使他借助風力,飛行更快。
他來月蝕邦,隻是要去見一個不嗜蜜的瘋子。
現在那個瘋子大概自己把自己關在戒蜜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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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爾放下窗簾一角,抱起雙臂,慢條斯理地回想着剛才那個蟲族的模樣。
其實什麼都沒看見,那個蟲族一身黑衣,戴着一張黑色覆面,露出來的半張臉冷白,一雙黃金瞳在黑夜裡無比醒目。
夏爾在軍部時對蟲族當權者的了解不算多,但也絕對不算少,隻有一位當權者是骨翼,借助蛛絲快速移動,造成飛行的假象。
他們叫他“黑寡婦”,據說是因為他們種族蟲态太可怕,口器能咧到耳根,露出白牙和紅舌,和蟲母交.配的時候會把蟲母含在嘴裡,吓到了蟲母,才被打入冷宮。
夏爾躺在床上,不管了,反正也不是來找自己的,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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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在戒蜜室裡見到了賈斯廷。
一具布滿傷痕的軀體被吊在腳手架上,面前懸着一罐子沒封口的蜜。
賈斯廷像死了一樣,黑發垂下,連呼吸都微弱起來。
關門聲音響了一下,賈斯廷也沒有睜開眼睛。
“你見過夏爾了吧。”
神官說。
“他被伊薩羅改造成蜜蟲了。”
“他們剛才好像還親嘴了。”
漆黑血腥的戒蜜室裡,這具死了99%的身體猛烈顫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