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纓晚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潸然若泣:“都怪我不好,沒先去找夫人了解夫君的情況,守了前半夜卻不想自己身子不争氣受不住,讓夫君後半夜無人看顧…”
誰還不會點苦肉計了,做婆婆的當甩手掌櫃什麼都不交代還怪得了她嗎。反正現在正主昏迷,她想怎麼瞎掰就怎麼瞎掰。
池纓晚這一發揮還有些停不下來,含淚的目光掃過少女,抽了抽鼻子繼續道:“相貌是天生的,若是能用這幅相貌換夫君無恙,我也是願意的。家中貧寒哪能像三妹妹這般女德昭昭,想來三妹妹定是對此頗有研究建樹,名聲在外…”
宮鬥劇老娘也是看過幾部的,捧人誰不會,以後但凡讓我抓到小辮子,非陰陽死你!
眼瞅着季之惠臉色不對要鬧起來,季槐序沉聲叱喝道:“行了,都别說了!”警告般瞪了兩人一眼,轉而對自家夫人燕俞甯道:“進去看看他怎麼樣了。”
房間内一時靜得落針可聞,池纓晚收起眼淚站在一旁,不經意掃過季槐序,見他面上毫無擔心,反而多是坦然,仿佛在處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公務。
嗯,當家人的氣魄就是不一樣。
約莫半刻鐘,燕俞甯帶着一名大夫從屏風後出來,“董大夫,您來說吧。”
“少莊主本就身中寒毒,如今又受夜風侵襲,導緻毒素加重,若再不加以注意,隻怕後果不堪設想。”老大夫說完歎了口氣。
燕俞甯忙追問:“可有緩解之法?”
大夫歎了口氣,搖頭道:“原就是吊着一口氣,現在也隻能以藥石溫養,切忌再受寒涼。”
池纓晚後知後覺地浮上一抹心虛,不等他們開口便上前一步攬下活來,“為彌補今日錯失,以後夫君就由我來照顧,董大夫有什麼跟我說就行。”
季槐序點了點頭,“既如此就這樣吧,你以後就安心照顧之亦便好,不要四處随意走動,免得出什麼岔子。”
“可我若是對山莊不熟悉,以後有事找起人來也不方便,不如就讓山岚帶我逛兩日,好方便行事。”池纓晚笑呵呵将山岚拉到自己跟前。
“這丫頭沒經過調教就放在你們院裡,我始終放心不下。還是讓我身邊的霜華來幫你吧,聽說昨日你們相處得很是融洽。”燕俞甯緩步走到池纓晚跟前,唇角含笑,語氣溫柔似水,可眼底卻隐隐透着冷意。
“多謝夫人。”池纓晚裝作看不見,一副缺心眼的模樣,“霜華是夫人跟前的人,哪能讓她辛苦,不如讓霜華管着院子,山岚帶我逛逛。”
“也好,之亦的情況每日都要派人告知我。”季槐序說完起身就要走。
“父親不去看看夫君嗎?”池纓晚嘴比腦子快,說完後才發現季槐序看向她的目光冷如寒冰。
“他如今昏迷着,我去了又能如何,季家的男兒沒那麼嬌弱。”季槐序說完,目光移開落在院内的海棠樹上頓了一息,而後施施然離去。
燕俞甯瞥了她一眼,嘴角含着笑意卻未達眼底,“牙尖嘴利。”
她緩緩上前,手指在池纓晚的手背輕輕掃過,語調幽然,“當初答應過我的事可别忘了,不要讓我失望。”
一條翠綠色的蛇從她袖口處滑出,鱗片泛着幽幽冷光,蛇信吞吐間發出細微的“嘶嘶”聲,仿佛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無形的寒意。綠豆大的眼睛冰冷而銳利,直勾勾地盯着池纓晚,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咬住她的喉嚨。
池纓晚渾身一僵,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面上強作鎮定,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夫人放心,答應你的事,我自然不會忘。”她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心中暗罵:“這哪是武俠世界,分明是恐怖片現場!
原來不是跟霜華有關系,而是跟她有關系……
待人都走盡,山岚湊上來給她倒水,“霜華說她去房間休息了,少夫人,咱們現在就去逛嗎?”
“天才剛亮,不用這麼早。”池纓晚擺擺手,滿腦子都是燕俞甯手腕上那條蛇冰冷的眼睛,打了個冷顫後又道:“你是不是漏了點什麼給我,咱們這位燕夫人居然養蛇?!”
山岚無辜道:“夫人是靈蛇谷的,自然會養蛇呀。”
池纓晚語塞,緩了好一會才道:“下午吧,咱們下午開始逛,你好好規劃一下,記住,連狗洞都不要放過。”如果這裡找不到男女主,她就要給自己規劃後路了,實在不行就溜。
将人打發走,池纓晚走進裡間。床上,季之亦依舊保持着先前的姿勢,臉上的青灰色已褪去,卻始終透着一股病态的蒼白。
“呼!”池纓晚一屁股坐在床邊,靠在床邊有氣無力地自言自語:“要不要這麼邪乎,養蛇玩,太變态了。”
她有些煩躁,秉持着自己不好過别人也甭想舒坦的選擇,轉過身盤腿坐在床上看着季之亦,開口道:“你肯定不是親生的,你爹對你何止不關心 ,甚至都懶得看一眼,對我這個兒媳婦也不好,限制人身自由不說還是個一言堂。不過呢,換個角度想,你躺着不用面對這些糟心事也挺好,起碼不會對親情幻滅……”
“雖然咱們不是正經夫妻,但是禮法名義上還是說得着的,你就當是為下輩子積德,多撐一段時間,等我站穩腳跟再死…”她嘚吧嘚吧說了一通,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到。
“你……”一道沙啞的聲音從床深處傳來,輕得幾乎隻剩氣音,仿佛從喉嚨深處擠出的微弱聲響。
池纓晚呆愣地眨了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她的目光卻實實在在地捕捉到季之亦的眼皮…輕輕顫動了一下。
“你…是誰?”下一瞬長睫上掀,露出一雙漆黑如寒淵的眸子,明明是個昏迷多日的病人,卻不見一絲混沌,清冽異常。
池纓晚猛地後撤,後背‘咚’地撞在床柱上,呼痛聲被一隻冰涼的手死死按在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