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在這時突然發力,倉促潦草的行禮後開始告狀:“方才奴婢與少夫人正在逛院子,誰知湊巧碰上惠小姐。”她表情誇張,擡手比劃着動作,“那劍就這麼'唰'地劈過來!少夫人頸上的才剛好,您瞧這新傷。”
“對對對,你看。”池纓晚從他懷中退出來,一手拉衣領,一手指着傷口,“這就是三妹妹傷的,我這脖子才剛好又要添新傷。”
冰涼的觸感在鎖骨上劃過,池纓晚沒忍住抖了下,繼續道,“我一路追過來,瞧見三妹妹進了聽雲院,這才想進去,怎麼也要讓她給我道個歉呐。夫君,我可是拿自己的運道幫你沖喜擋煞,你才能醒得這麼快,所以一定要幫我主持公道才行。”
“三妹妹确實不像話。”季之亦應下,幫她把衣服攏好,低咳兩聲後道,“不過她确實沒在裡面。不如夫人先在此處等我半柱香的時間,待我把裡面事情了結,再同你一起去找三妹妹。”
池纓晚眨了眨眼,盡量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委屈又無辜,“我不能随你一起進去嗎?”
“不害怕了?”季之亦挑了挑眉。
池纓晚想到自己剛才丢人的反應,抿了抿唇,小聲問:“還審啊,那人不都…快死了嗎?”她剛才看得清楚,血肉模糊的一個男人,估計沒幾天活頭了。
好在不是沁雪。
“殺雞儆猴而已,裡面還有一個。”季之亦笑得溫和,将她額前碎發攬至而後,“母親也在裡面,一會是她動手,是…蛇刑浴。”
池纓晚沒忍住,本能的後退一步,瞪大眼睛驚呼,“蛇刑浴?!”怎麼又是蛇!
滿心滿肺的髒話堵在喉嚨處,呼之欲出。
“是。”季之亦垂眸把玩着手爐,輕歎一聲道:“蛇刑浴最是殘忍,我原想着夫人怕蛇,所以才讓你避一避,沒想到夫人居然甚是感興趣。”
耳後連着後腦勺泛起一陣酸麻,池纓晚全身繃緊,咬着牙擠出一句,“怕的,但是身為名劍山莊的少夫人,怎麼可以這麼沒用。”
艱難咧開比哭還難看的笑,強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為了配得上夫君,我可以的。”
季之亦盯着她看了會,就在池纓晚以為他要拒絕時,突然笑着點了頭,“好,那山岚留下,夫人随我一起進去。”
池纓晚僵硬着身子跟上他。沒走兩步又被剛才那名被喚作白珀的弟子攔下。
“不行。”他邊說邊狠狠瞪了池纓晚一眼,像苦口婆心的忠臣勸谏沉迷美色的君王,“不能讓她進去,莊主要是知道了定會發火的…”
結果季之亦隻是輕描淡寫的回他:“無事。我會跟莊主解釋清楚,不會怪到你頭上。”
聞言,白珀的憤慨更勝,“大師兄,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若是能代你受過,我何苦說這些。自從三年前你閉關回來,你和莊主就都變了。”
“白珀,别說了。”處理完事回來的赤霄突然高聲打斷他,“少莊主自有考量。”
“……是!”白珀憋着一口氣應下,抿唇退到門側,看着幾人進了聽雲院。
相較青鋒院的空蕩,聽雲院更加雅緻有序,但季之亦并沒有進正房,反領着她徑直走過穿堂,朝着後角院拐角的一間小耳房走去,進去後是一屋滿滿登登的兵器。
赤霄快步走到槍架前,握住左數第三柄長槍轉了一圈,原本挂着劍的牆面發出‘咔嚓’一聲,然後向後凹進去,緩緩現出一道暗門。
“哇。”池纓晚發出驚歎,“好厲害,這就是傳說中的墨家機關吧。”
“墨家機關?”季之亦轉頭看她,“這是何門何派,怎麼從未聽說過?”
忘了這是個架空朝代,跟她那個時代曆史并不一樣,“額……”池纓晚幹笑兩聲,解釋道:“之前看話本子裡是這麼說的,看來都是胡編亂造的。”
“夫人真是興趣廣泛。”季之亦指尖輕叩暗門銅環,撞擊聲在地道裡蕩出回音,“确定要下去,不會害怕?”
“我盡量忍住,反正有些場面早晚要經曆。”池纓晚深吸一口氣,挺了挺胸大義凜然的随着赤霄一起進去,季之亦跟在她身後。
地道不算太深,隻是越往裡走越難聞,距離光亮更近時,腥臭味和濃重的血腥味一齊撲面而來,熏得池纓晚差點嘔出來。
“大哥回來了。”聲線沉得像是一塊浸濕水的木頭,帶着漫不經心的陰冷。下一瞬,又在看到她後立刻變了調子,含着清潤笑意,“嫂嫂怎麼也來了。”
池纓晚聽得後腦一陣涼飕飕,緊緊握住袖子裡裝着雄黃粉的布袋子,不尴不尬的笑道,“是,我來随你大哥長長見識。”
“纓晚才嫁進來幾日,你們就這般形影不離,想來之亦還是很滿意我給你挑的妻子的。”燕俞甯走了過來,素色裙擺處染上斑斑血迹。
季之亦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随意回道,“勞母親費心,纓晚很好。”
被誇贊議論的某人憨笑着縮在季之亦身邊,眼睛直勾勾看向拐角被綁在浴桶中看不清面貌的賊人。
看身形是個男子,池纓晚松了口氣。
不是沁雪,還苟得下去,可以找理由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了。
“我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要不然還是上去等你們吧。”她佯裝頭暈扶額,腳尖悄悄轉向石階。
話音未落,浴桶中驟然炸開沖天水花,一條玄鱗蛇昂首疾射而來!
我的媽呀!救命!
池纓晚吓得幾乎靈魂出竅,身子卻熟練的後仰折成一道彎,在視線觸及到身後倒置的石梯時,無力支撐的腰背啪得一下摔到地面。
季之亦的狐裘掠過她面門,衣袖翻卷間寒毒凝成冰棱。"叮"地一聲,蛇頭被釘死在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