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止聰慧,讓小郡王離開的做法也很是果決。”季之亦緩緩擡起頭,“還有别的要同我說嗎?”
一張白到離譜的臉就這麼闖進池纓晚眼中,像是冰棺中凍着的屍體,沒有一絲血色,除了白還是白。連瞳仁顔色都淺極了,讓人看不出他視線焦點落在何處。
一口涼氣順着喉管直入肺腑,似有無數根冰針刺入,池纓晚被嗆得拼命咳嗽,還不忘斷斷續續的為自己解釋。
“咳咳咳!夫,夫君,咳咳,我我錯了!咳咳咳…”變化來得太快,毫無征兆。
好恐怖!!
壓根不需要借助洋蔥手帕的幫忙,眼淚自然湧而出,順着臉頰滑落。
池纓晚後悔啊,悔得腸子都快青了,她抖什麼機靈,說多錯多,就該裝傻充愣一裝到底才對。
手中橘子掉落,滾撞到門檻才堪堪停下。
她确實還有沒說完的話,但現在完全不想說。
小命要緊!!
“我原本是想去找夫君的,真的是意外看到小郡王,怕被他牽連才讓他走的。”
眼淚在臉上堆積成冰渣,池纓晚連哭帶抹,“夫君,我知錯了,以後絕對不會背着你做别的事,再也不會越俎代庖了。”
“夫人這是怎麼了?”季之亦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冰涼的手指抹去她臉上的淚,笑得一如往常。
“我隻是囑咐夫人兩句罷了,怎麼吓成這樣。”
“我我我我膽小。”池纓晚哭喪着臉,“夫君,你快吃藥吧,我害怕。”
手腕被堪稱冰塊本體的季之亦握住,扶起,兩人相對而立。
皮膚被接觸的地方有灼痛感傳來。
池纓晚欲哭無淚,這人瘋了,絕對瘋了,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思維邏輯來判斷。
“那夫人冒險出去找我到底又是為了何事?”
這人腦子真好用啊!沒辦法,池纓晚隻好又透露些,“味味味味道…村長房間和少女死亡的地方,有相同的味道。”
“味道…”季之亦停頓片刻,像是突然回憶到什麼,松開手大步向外走,腳不偏不倚踩在地上的橘子。
橘肉四濺,黏在地上。
他走後房内溫度慢慢恢複正常,跌落在地的池纓晚緩了會,擡手看向被他握住的手腕處,泛起一股不正常的蠟質白。
天殺的!!跑,必須跑,馬不停蹄的跑!
從此刻起,她最要緊的事情變了,不是拖時間,而是帶着應雪跑!
不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季之亦弄死了,此人反複無常,變臉比翻書還快,笑面虎!黑心腸!
池纓晚邊罵邊起身,視線落在被踩爛的橘子上停頓一秒。
罵得更厲害了。
死變态,連食物都容不下!
*
竹林内,季之亦換了一身月白色長衫,長發半束,行動間似在走路,卻腳不沾地,速度極快。
一路過來隻遇到的幾個村民,都被他打暈放倒,沒人看到他的樣子。
原先龜甲封魂的空地也已經無人看守。
他走到原先池纓晚畫圖的地方,除了竹葉草木香味,已經什麼都沒有。
季之亦仰頭望天,長睫在陽光中投下細密剪影。
月洗千江,血牽絲。第一世的簡敬行就是在鎖玉村獲得的這兩樣東西。
而這一世因為有他的幹擾,洪村長早早就死了,他還能再拿到嗎…
味道,味道…曾經的記憶一點一點回溯。
其中一幕與那天池纓晚面對的方向重合,再看去,很快找到蹊跷之處。
比手臂粗上幾個圈的竹子周圍雖然被飄落的竹葉覆蓋,但依稀也能看出那裡比周圍要薄上一些。
季之亦走上前抽出佩劍,挖了足有半臂深才看到一個深黑的木盒,被一塊玄鐵打造的玲珑鎖鎖着。
拿到手中,盒子内傳出窸窸窣窣摳動木闆的動靜,季之亦臉上路出淺笑,冰川消融。
找到了,第一世折磨了他十年之久的血牽絲血蠱。
看來這次簡敬行要失望了。
微風拂面,竹葉擦耳掠過,他眉峰微擰,眸中閃過寒芒。
有人來了。
季之亦擡手拉下一節竹,如同被拉滿的弓淩空而起,匿在林峰不見身影。
踩葉的沙沙聲逐漸逼近,一抹熟悉的灰色身影出現在季之亦原先站着的地方。
正是今晨焦急去找炎承桦的簡敬行。
被挖空的洞就這麼明明白白擺在眼底,窒息般的死寂蔓延開來。
“砰!”
塵土飛揚,原先的小洞被炸開出足以躺下一個人的大小,簡敬行的手還維持着驚雷破的收勢。
胸膛劇烈起伏,雙眸盛滿滔天怒火。
有人搶先他一步,原來的計劃被徹底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