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憂太望向五條悟,呢喃着:“你會覺得我沒出息嗎?掌控咒靈的術師,最年輕的特級或是你最出色的學生?世人賦予我的頭銜如此之多,可到頭來,我還是一個見不到你,就會縮進衣櫃裡默默流眼淚的人。”
“在肯尼亞也哭呀?那裡這麼遼闊,還可以看見壯觀的動物大遷徙呢!”五條悟笑着揉了揉少年的腦袋。
“你沒在我身邊,我去哪都哭。站在哈桑二世清真寺下,衆人都在低頭虔心禱告,而我在想你;走在麥羅埃島的城牆邊,遙望神廟與金字塔,而我在想你;在索馬裡的海域上漂泊數日,目送魚群一次又一次的躍遷,而我在想你。”
“我真的很想你,一直一直都好想你。”乙骨憂太的頭貼在五條悟的胸膛,感受到對方平穩的心跳,“想到忍不住哭。”
對于少年的話語,五條悟有些錯愕,盡管知道乙骨憂太不是愛開玩笑的性格,但還是不禁疑問:“真的嗎?我怎麼從沒發現自己的學生原來是個愛哭鬼?”
“因為你一直都這樣,時常感到悲傷,卻從不為之落淚。”
但其實,乙骨憂太想說他曾見過五條悟的眼淚,僅此一瞬,卻是為告别而流。自己的老師似乎打定主意,這輩子都要當好一個完美無缺的神明,絕不袒露任何鮮活的情緒,所有的淚都隻為一人而流。
淚水流盡後呢?笑呢?明媚陽光的笑容何時才能重回他的臉龐?自己可以為他帶來笑容嗎?可以為一直付出的神明也撐起一片無垠的天空嗎?無風無雨,永遠放晴........就像他與夏油傑度過的數個夏日那般平靜卻溫暖的天空。
五條悟撫摸對方發絲的動作一滞,低下頭輕聲細語:“好孩子,等這次任務結束,我接你回家。”
“不準忘記我。”乙骨憂太抱住五條悟。
五條悟愣了片刻,将小孩的腦袋擡起,在對方鼻尖親了一下,笑眯眯地說:“永遠不會。”
乙骨憂太把五條悟抱得更緊,埋在他懷中,嘀咕道:“但我前天晚上真的哭了。”
“為什麼?”五條悟摟着乙骨憂太晃了晃。
“我以為你有了更好的選擇,不要我了。”
五條悟緩緩拍打着乙骨憂太的後背,哄睡般的平穩,語氣含笑:“把自己當什麼了,說得跟物品似的。我珍愛的學生這麼說自己,老師會傷心的。”
乙骨憂太動了動嘴唇,沒說話,扇動的睫毛不停刮在他輕薄的襯衣上,五條悟撓了撓,又摸到少年的側臉捏了捏,低語:“不必這麼避諱傑,我知道你很多時候都想提起他,我沒說,是因為我不想你再因我的話亂想,陷入跟他比較的漩渦。”
“你知道你為我付出了很多,對不起,我的小男朋友。”
“......哄我開心,故意說的?”乙骨憂太抽了抽鼻子。
“真心實意,絕無虛言。”五條悟把縮着少年摟着往上移,平視對方臉龐,“都不相信老師的話了?”
“那把你手機給我。”乙骨憂太又把話繞了回來。
五條悟輕笑一聲,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遞給對方,側躺着一隻手撐在下巴,饒有興趣的盯着乙骨憂太看。
乙骨憂太将自己的手機跟五條悟的手機都打開,來回在兩個屏幕上點擊,五條悟挪近了趴在屏幕邊瞧,問道:“你在幹嘛呢?”
“裝定位軟件。”
“啊??!”五條悟大叫,下意識就要用手去遮住手機,就被乙骨憂太拍開了。
“我隻是想知道你在哪,我不會且沒辦法幹涉你做事,畢竟我被你趕去國外了。”乙骨憂太擡眼望去,“還是說......你想背着我跟誰做壞事?你新的養子伏黑惠?還是那個吞食了宿傩手指的虎杖悠仁?”
五條悟被對方一句接一句的追問給說懵了,一時間愣住,竟說不出話來。悶了許久,才攤在床上,勾着手指玩,小聲嘀咕:“你一天淨瞎說,我哪趕你走了,我是沒辦法,才讓你出國找線索的。”
就在五條悟躺旁邊哼哼唧唧時,乙骨憂太運行好軟件,确保正常後,又打開他的聊天界面點進去看了看五條悟與别人的日常對話,才關掉屏幕,還給了他。
“生氣了?”乙骨憂太見五條悟沒拿手機,閉着眼睛,窗外淺薄的月光照在他半邊臉上,夢境般的易碎。
“也許不該讓你出去的,我沒想到會讓你這麼難受。”五條悟的聲音很輕。
乙骨憂太怔了一瞬,有些緊張地靠在五條悟身旁,剛想張嘴解釋,就聽見他說:“我又做錯了嗎?”
“那時.....沒能讀懂傑的心,現在也仍舊沒能讀懂你的。你們都說愛我,可我似乎一直在傷害你們。”五條悟偏頭看向乙骨憂太,微微睜眼,那清透的藍在縫隙間流轉。
屋内的溫度似乎在逐漸降低,五條悟的那雙藍眼睛從濕漉漉變成水淋淋。乙骨憂太這才驚覺自己拙劣的把戲竟讓神明産生自我懷疑的動搖。
許是夏油傑的離去太過突然又沉重,無論是站在戀人或是執行者的立場,都沒辦法說出口,但他畢竟是最強的術師,而誰會想到去關心站在最高處的人呢。
乙骨憂太搖了搖頭,他隻是希望五條悟能多關注下自己,害怕會有新的人出現取代自己,從而故作可憐向神明讨來偏愛的證明,卻沒想反倒讓五條悟内疚起來。
“沒有老師,我是心甘情願的,我隻是太害怕你抛下我才故意說那些話的。是我做得不對,我把東西删了,你别這樣想,你什麼錯都沒有。”乙骨憂太打開手機剛準備删掉,五條悟就将手機拿走了。
“留着吧,反正我什麼事你不知道,你覺得安心就好。”
乙骨憂太着急的想說些話來表示自己的忠心與誠摯,不知為何卻說不出一句,可能是因為五條悟的人生太過光明磊落,他那點陰暗的小心思在聖人面前是這麼不值一提。
最終,他還是像初來到五條悟身旁那樣,輕輕獻給對方一個吻在頸間,如此虔誠又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