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淩兀自仰起頭，企圖讓自己的淚不要落下在小姑娘的肩上，原來，原來她真的記得自己那天幾乎不抱希望說得那句話。

他摟緊小姑娘的肩膀，“對不起——”

我不該懷疑你，不該——

隻不過最後一句也不知道是他沒有說出來還是被風吹得幹幹淨淨。

喻魚眨了下迷惑的眸子，“你對不起我什麼？”

喻啟河一手托了盤山楂糕，一手拎着壺酒，就這樣遠遠遙望着兩人。

以他的修為，兩人剛剛的對話早就被聽得一幹二淨。

半大的少年，平日裡冷着臉，卻總愛半夜拎着一屜山楂糕闖入心愛姑娘的閨閣，絮絮叨叨說上一夜，說盡了出山曆練的驚險故事，述完了受傷時的思念缱绻，講到盡頭還不忘用淚浸濕雙眸。

丹爐煙霧袅袅升起，姑娘眉眼溫柔，一邊控制着爐内的火候，一邊拾起山楂糕細細品嘗。

剛入塵世不懂人間滋味的少年問她：“茗汐，人家小姑娘都喜歡吃甜滋滋的糕點，就你奇怪盡愛吃些酸不拉幾的東西，修仙本就苦，這樣可有什麼滋味。”

姑娘神色不改，表面卻佯裝憤怒：“喻啟河，你是不是不願意給我買！如果不願意，下此就别買了！”

少年握緊細雨劍入懷，表情一下子就焉了，連說出來的話都小小聲，幹巴巴的：“我就是想你吃點甜的東西。”

姑娘撲哧笑出聲來，“你這人逗着真好玩！”

她塞了塊糕點到少年嘴裡，“你懂什麼，隻有嘗過人生百味之後，才能品出這山楂糕的滋味，酸中帶點甜，甜中帶點酸。”

少年表情一下子皺到一處，“哪裡甜了，太酸了，這是用了多酸的山楂啊。我下次定要找這個店家理論理論去！”

“算了，跟你個隻會打打殺殺的呆頭鵝說，說了也不懂。我就愛山楂糕，怎麼了？！”

夏風微涼，吹皺了一番徒留一人細呷的回憶。

喻啟河拾了一塊塞嘴裡，長久不吃凡間吃食的修士，為這一口山楂糕蹙起了眉頭。

他搖搖頭。

山楂糕固然好吃，卻總是酸到心裡。

譬如年少的情事，譬如來不及說完的心緒。

……

“什麼？！”喻魚嘴張得就快塞下個拳頭了，“下個月就是低階弟子升中階弟子的考核日期？”

“對啊。”柯珂眼裡閃着興奮，“阿魚，你期待嗎？”

喻魚：她一點也不期待……

這麼說吧，原身已經快留級低階四次，不對，五次了。

原書男主盧景和女主姜嫣婉，一個比喻魚大兩歲，一個大一歲，兩人早就已經雙雙是高階弟子，就待結金丹，然後比翼雙飛……

呸呸呸，自己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

“為什麼沒有人通知我啊，我都不知道這個消息。”

柯珂托了一下下巴，“就你這個沒來上課的頻率，沒給你開除出低階弟子堂就已經不錯了。”

喻魚欲哭無淚：“你以為我願意來嗎？不要我就更好了，但我爹一定會重新丢進來，如果我爹沒空，就是我師姐丢。”

喻魚想象了一下自己想個球一樣砸穿登雲堂低階弟子堂的屋頂，不免覺得後背一涼。

如果真的有這天，她一定會成為浮生三十六峰之恥，被挂在浮生八卦錄上幾百年都榮登最丢臉榜榜首。

“升到中階弟子就可以選擇浮生門派了！阿魚，你有想好成為哪個峰的弟子嗎？”柯珂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真是傻了，像你這樣爹爹是執劍峰峰主，還有一堆寵自己的師兄師姐，到時候肯定是去執劍峰啊。”

喻魚打量了一番天真單純的小姑娘柯珂，實在沒想到她是從哪看出來自己和劍修搭上邊的。

自己這樣戰五渣，真的要是選擇練劍，那估計就是被一峰的弟子追着打的地步。

而且，原身留級已經是見怪不怪的事了，今年能不能升中階弟子還是未知數呢。

總之，要升中階，得先築基，要築基，就得提升修為。

自己這邊找靈草就自顧不暇了，哪來時間修煉，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柯珂倒是沒對喻魚的選擇打破砂鍋問到底，反而開始給喻魚分析起她自己的選擇：“我想和嗚嗚一起去禦獸峰，成為浮生響當當的禦獸師。”

喻魚在心裡自動将禦獸峰和男主畫上等号，原來是男主家的峰頭。

“可是——”柯珂又開始面露糾結，“以我的家世想要成為盧峰主的弟子是不可能的，那麼剩下的選擇還有五個禦獸峰的仙長，我打聽過了，有兩個外出曆練去了，有一個閉關了，剩下兩個……”

柯珂繼續掰指頭，“也就是說，我沒什麼選擇了，那怎麼才能讓仙長收我為徒呢，如果今年沒有仙長收我，我得在低階弟子堂再待一年。不行，這一個月我得好好将嗚嗚梳洗打扮一番，一定要力争上遊！”

一旁有些心不在焉聽柯珂分析的喻魚頓時精神了：還有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