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總該醒了吧?夏天的腦海裡仍有無數念頭閃了又滅,像星星跳舞,絲毫不管宇宙累不累…
咚咚。
敲什麼東西的聲音。
太陽金色的光落在他眼皮上,夏天被凍得抖了一下,晨霧的黃白暖融融的,近處是蒼翠的綠,近處怎麼有個熟悉又陌生的軍綠色取景框?
哦,是車窗。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草原。
咚咚,車門又響了兩下。
夏天眼睛還沒睜開,緊鎖着眉頭,他這會兒已經躺倒在副駕駛座上,座位又高,看不見車窗外,心裡遲鈍地一沉,怕是胡奎來追他了。
直起身來看到的是江海,夏天恍然以為自己猶在夢中。
他木然地打開車門,迎着陽光,睡眼惺忪地滑下車去。
雙腳剛站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看清江海的臉,就被人牢牢抱住,不顧一切地吻過來。
這個吻堅定而溫厚,讓人感覺像飄飛的蒲公英,輕盈地落進大地的懷抱。
“嗯哼,”夏天嘴角漏出一絲呻||吟,眼睛懶洋洋地繼續閉着,晨曦的光暈撬開他眼皮,把眼前這個人布滿血絲卻仍然英俊的眼睛,送進他的視野。
夏天的心跳漏掉一拍。
怎麼就陶醉了?他突然清醒了,一皺眉,手隔在胸膛中間,想推開江海。
在其他事情上,夏天并不是那種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唯獨江海,因為他們的愛情曾經過分完美,他一點沙子也摻不得。全是灰塵的篷布能當被子蓋,但染了一丁點墨點的白羅裙,要扔掉。
可能他推得太軟,江海還是抱着他,唇舌缱绻,難舍難分地擁吻着。
這樣不知道多久,他終于肯放開。
夏天沒敢直視他,第一反應又是躲,可身前被江海圈住了,背後是卡車,他躲無可躲,隻能轉身上腳蹬想鑽回車裡去,剛一隻腳踏上去,又被拽着胳膊一把拉下來,揉進懷裡抱緊了。
他幹脆放空自己,任他抱着。
抱得夠了,江海便雙手扶着夏天的雙臂,眼睛盛滿了關切、柔情和疼惜,很鄭重地叫了一聲:“小天,你是小天對不對?”
這個稱呼就像對暗号一樣,夏天立刻明白了。
“你知道了?”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江海喉結滾動了一下,歉疚地說:“我知道了,我早該知道了,從你沖到公司來問我愛不愛你的那天,我就應該知道的。是我太自負了,我怎麼能這麼對你?我…”
他沒太聽清他後面說的話,隻能感覺到他的嘴唇在動,上唇之上長出了青胡茬,黑眼圈跟眼袋都很重,眼睫毛上墜着草原的水霧氣。今天的江海有些憔悴,但是格外帥氣。
這個形象就這樣慢慢印在夏天腦海裡,這個時刻他才發現,成為夏雲霄的半年以來,他想起江海,想的都是他二十出頭的臉龐,可今後不會了。
他莫名覺得,今後不會了。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小天,我愛你。”
帶着哭腔說完這句,江海再一次吻上來,表白後的吻比方才更溫柔,春風化雨,細膩無聲。
夏天心裡已經對愛情舉了雙手投降,可是行動上仍不認輸,他使勁捶他的後背,是真的埋怨他。
江海輕輕離開他嘴唇,額頭卻仍貼在一起:“你打我吧,隻要你能出氣。”
夏天嘴一噘,他總覺得自己該哭着控訴一頓,好好羅列一下江海的罪狀,說說他傷他傷得有多深,可隻是幹抽氣,擠不出一滴眼淚。昨晚哭得太多,好像把淚腺哭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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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坐在卡車上,夏天先是把昨晚的來龍去說了,又是把他怎麼從七年前被人追殺,穿越到《歲月傳歌》的演播廳,也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
江海皺了皺眉,陳年的往事對上了。
夏天被追殺墜樓的那天,他是接到張邈爾的信息,但他不能告訴夏天真相。
江海昨晚開車來的時候想了一夜,他覺得他的小愛人實在太過善良,夏天如果知道回溯三年有可能阻止金玉樓的火災,恐怕不顧一切也會想繼續回溯。
而對他江海來說,能在這個時空和夏天幸福美滿,已經足夠了。
“你說說。”面前的夏天眨着眼睛,真誠地望着他。
“啊?我說什麼?”江海裝傻。
“你這七年,是不是一直在…亂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