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誰都沒想到,這路繞着繞着,竟然愈來愈遠,她們早已偏離了福有客棧附近。
萬姰不禁拍醒打盹的墨白:“你不是從後廚爬過去就到了麼?天都快黑了,怎麼還沒到?”
墨白揉着惺忪睡眼,慢吞吞打着哈欠,道:“後廚有丢垃圾的通道嘛,那通道連接着地下,我有八條腿,爬起來當然比其他動物快!”
老頌飛去前方探路回來。
“朝着西南方向再走一盞茶時間,就到此地的灰坑堆了。”
待萬姰連走帶跑抵達灰坑填埋場周邊時,落日還殘留下一絲酡紅的餘晖。
沒時間做心理建設了,她深吸一口氣,果斷将手帕做成面巾口罩,繼續大步往目的地進發。
臭氣彌天的灰坑場到處是食腐動物的蹤迹,還有很多流浪小動物在當中流竄覓食。
萬姰還是被熏得直翻白眼,濁氣影響她集中注意力,腦袋裡嗡嗡作響,聽不清任何細節。
頌哥也被熏得直往上空飛,撲騰着翅膀,身體止不住歪歪斜斜。墨白眼疾手快,用四條腿捂住嘴巴和幾隻眼睛。
那隻薩摩耶真的在這種地方生活麼?墨白的腦子真的可信麼?它隻說看到類似的灰犬,不代表那就是被弄髒的薩摩耶吧……萬姰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懷疑歸懷疑,既然來都來了,無論成敗都要得出一個結論。
她的内心雖有動搖,腳步卻不斷深入腹地。
“姰姰,你快看那邊!”
臉憋得發紅的萬姰艱難扭頭,她順着墨白毛腿指的方向看去。
是一隻灰犬!
那道身影在垃圾山某拐角處一閃而過,它身後還跟着十好幾隻狗,風一樣地跑走了。
萬姰立刻發揮人類優勢,邁着兩條大長腿,朝着灰犬的方向飛奔而去。
她繞着地理複雜的灰坑堆,尋着各種狗爪印又跑了一陣。
而下個轉角之後——
地面上沒有被踩扁的垃圾,而是凹凸不平的沙土地。
雖沒有垃圾堆砌,地上卻長出不少呲着大牙的惡犬。
萬姰:“……”
好在惡犬并非是針對她,而是在怒視着後方幾隻體型較小的狗。
她躲在視覺死角暗中觀察,老頌降落在她另一個肩頭,此地實在惡臭,影響它的飛行水平了。
萬姰努力集中注意,操縱意念力。
這次技術稍微進步了些許,她能摒棄掉附近蚊蟲鼠蠅的嘈雜聲音,隻聽清狗群的對話。
“灰糟糟的那個,你是新來的?知道這裡的規矩麼?”惡犬老大發話。
“哈哈哈哈嗝,老大,你真是臉盲啊,它不是在這裡逗留好久了……啊嗚嗚!”旁邊的瘦狗不合時宜開嘲諷,它的嘴筒子立刻被惡犬老大一口叼住了。
那隻被點名的中型灰犬,始終保持着發動攻擊的架勢,似乎是為了護着身後幾隻小犬同伴,可面上卻不自覺流露出幾分懵懂和無辜的感覺。
倘若就這個表情分辨,還真看不出它早就在這處地界受盡磋磨。
“你們,你們不可傷害它們!”灰犬壯着膽子大聲道,“它們雖然是新來的,但不能欺負它們去遵守那個不公平的規矩!”
“公平?哈哈哈哈哈——”
敵對陣營的大黑犬仰天長嘯,“你一個被主人遺棄的垃圾圈養狗,拿什麼跟我們談公平?你的獠牙還是你的利爪?不要告訴我,是用你那張隻會裝傻賣萌的嘴臉!”
它說完後,所有惡犬都嚎叫着嘲笑起來。
在聽到“圈養狗”三個字時,灰犬身後有幾隻小型犬瞬間動搖了。
它們其實也流浪了很久,隻不過再次換個地方讨生活,所以也習慣性認為,遵守此處地盤老大的規則沒毛病。
那些小型犬們夾着尾巴,對惡犬老大俯首稱臣,隻有灰犬和身後的赤褐色犬留在原地。
萬姰欲出去摻和一腳,卻被老頌用翅膀攔了攔:“如若我是你,此刻絕不會出去。”
“這是什麼道理?”
“不要幹涉已經成形的動物圈子,你能救得了一隻,但救不了幾十隻,更何況,那些犬的野性早已被激發……任務更重要,收起多餘的善心,别給自己找麻煩。”
老頌深谙動物世界的法則,它比才聽懂動物語言的萬姰來說,更具有實際的經驗。
直到那群兇犬帶着新收的小弟們離去,萬姰才緩緩走出死角。
地上到處都是鮮血和犬毛。
獻出自己身上的一部分,正是惡犬老大定下的規矩,類似服從性測試。
灰犬蹲在角落蜷縮着身軀,惡犬派這次并沒有對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隻對它嗤之以鼻,進行了各種言語的嘲諷和羞辱。
大抵是收到不少免費打雜的幫衆,讓它們心情愉快,所以并沒有進一步欺淩灰犬。
此前萬姰在旁邊地上撿起一根木棍,準備等它們對灰犬動口時,自己再出手拯救目标,倒是沒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