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覃爺臨時被叫走,似乎是鬥獸場裡發生了什麼大事,所以萬恒暫時逃過一劫,沒有被直接送上角鬥台。
萬恒試圖趁亂逃跑,可此地地形複雜,沒有燈火的地方太過陰濕,到處都是刺鼻腐爛的詭異氣味,無法判斷到底何處才是出口。
它的脖子被戴上了為鬥獸特制的鐵圈鐐铐,嘴筒子也被縮小的銅環口枷鎖住。這時候它才意識到,自己的力氣實在太小,一個普通壯漢就能将自己随手提溜起來,就像提起一袋垃圾,丢下幽暗深邃的地底灰坑。
上方地牢的門被徹底關閉,金屬叮當碰撞的清脆聲音,是有人用鑰匙上了鎖。
狐狸擁有與生俱來的超強夜視能力,即便在絲毫沒有光亮的地牢,萬恒也能通過調節瞳孔的大小,探清周遭的情況。
好消息是,狐眼瞪得像銅鈴,還能放射出閃電般的精明。
壞消息是,它看清楚了,看得十分真切,眼下和自己同籠的皆不是善茬。
怎麼判斷的呢?
那些充滿野性的貓狗,不,應該說被激發出野性的獸類,現在或以弓身狩獵姿态,匍匐往萬恒的位置潛行,或以在草垛後面、在地牢石縫死角躲藏身形,暗中觀察新來的、未來角鬥場上的對手。
萬恒嘗試溝通,卻怎麼樣都掙脫不掉口枷,或許是它大幅度的異動,導緻匍匐在最前方的黃狗被驚得直接騰躍而起,仿佛像撲倒獵物一樣撲向萬恒!
最可怕的是,它的嘴巴沒有被封住,血迹斑斑的獠牙讓萬恒狐軀一震,它快速向後方所剩不多的空間退去!
“汪汪汪嗷嗚——”
那隻兇猛的野獸撲倒在萬恒的面前,它這才看清,黃狗的脖子上拴着一根人類手臂粗細的鐵索。鐵索有長度限制,恰好就卡在萬恒逃離的位置之前。
“咔哧咔哧咔哧……”
黃狗沒有放棄,它依舊呲着獠牙,一張一合,用力猛烈,牙齒碰撞砸出巨響,它還沒放棄,試圖咬住萬恒身上哪怕一塊皮肉。
萬恒發出警告的低吼,想掩蓋住胸腔裡劇烈震動的心跳,它背脊的長毛炸起,努力捏造出兇猛面相。
可任憑它怎麼演繹,都比鬥獸場裡磨砺多時的獸,少了些被絕望逼出的狠厲。
黃狗身後又走出來幾個高大有力的身影,其中有一隻銀色斑紋的大貓,體型堪比小型虎,它展露出利爪尖牙,忽然快速躍空,伸直爪尖竟撓到了萬恒的前肢,瞬間傷口處留下了幾道深刻血痕。
速度太快,萬恒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又連忙退了好幾步,忽然,它撞到了一個不硬不軟的牆體上。
那牆體還帶着灼燙的溫度。
萬恒心下一緊,它紋絲不動立在原地。因為它感受到頭頂上方,有隻大型的活獸正在用嗅覺審判它。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頭頂,就如同一把鋒利的鍘刀豎在當頭。
救命,這次真不是它膽小!
萬恒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它好想姰姰,好想回家啊,還很想念山宅的大家夥,要是還能聽到枇杷再罵它一次,它保準不還口了!
“嗚嗚……”萬恒忍不住發出嗚咽聲,可等來的并不是它幻想中的可怕之事。
它隻察覺到傷口處逐漸褪卻火辣辣的痛覺,有冰冰涼涼的東西敷在上面,草本植物的芬芳讓它頓時活過來幾分。
“當啷”清脆的一聲,口枷也被輕易打開了。
萬恒立刻低頭舔了舔傷處,這竟然是某種療傷的草藥,難道說——
萬恒瞪大眼睛,卻被一束光照亮,有一隻棕色大犬叼着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煤油燈——隻有人才擁有的東西。
它轉身看去,看見身後也不知從哪裡冒出幾個身影,與對面形成了鮮明的對峙态勢。
而站在身後的,明顯是另一群野獸的首領。
那隻大犬通體黑色,琥珀色的眼瞳裡,是一隻狐狸瘦小的身影。它居高臨下地看着萬恒,似乎在仔細考察着什麼。
野性與厚重并存,萬恒在這樣的目光下逐漸挺直身闆,它不再像之前一樣懼怕,是因為它感受到對方并無惡意。
除了實質性的療傷外,這頭黑背犬并沒有露出伏擊威脅的姿态,它隻是像一個沉穩的王,守護着自己的臣民。
“收好你的口枷,出去前要戴好才能上場,不要被人發現你能打開它。”黑背犬的聲音帶着不容抗拒的威嚴,同時又兼具了幾分母性的關懷。
“王……啊不是,多謝這位大人相救,請受小的一拜!”
萬恒決定先拜到它的麾下再談别的,活下來再說,現在赢面很大!
站在黑背犬旁邊的侍衛模樣的斑紋犬出聲了:“我們女王大人大發慈悲,你還不過來!”
萬恒眼前一亮,連忙飛躍進了後方的隊伍,算是徹底接受黑背犬的庇護。
這支隊伍裡幾乎隻有犬,還有零星一兩隻躲在隊尾的貓,反觀對面,貓的數量占比更大。
對面的陰影裡,跳出一隻神情不悅的純白大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