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歎了口氣:“真是物是人非啊。”
黑暗裡沈垣之緩緩睜開了眼。
他盯着毫無動靜的手機,平靜地想着。
确實是,物是人非。
一提到這些事就自帶傷感,兩人又好久沒見面了,一個不小心沒控制住,桌上的空酒瓶就碼了起來。
薄言經常喝酒,這點酒對他簡直沒半點影響,可沈垣之不同,他雖需要工作應酬,但也隻是象征性喝幾口,這會兒正閉着眼靠在了軟椅上。
時間也不早了,考慮到沈垣之明天還要上班,薄言就沒讓他繼續再喝了。
兩人出了酒吧,提前約好的代駕早就在車旁。
“我要回家。”
沈垣之醉醺醺地開口。
“嗯嗯,知道了。”
薄言扶着他敷衍道。
沈垣之那輛小寶馬被堵在裡面出不來,薄言讓代駕開了他的那輛,将沈垣之扶進了車裡,薄言也坐了進去。
他車裡有沈垣之小區地址,代駕點了導航後很快出發,車子開得很穩,路程有點遠,薄言漸漸地也有些上頭,靠在一旁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一道聲音倏然從身旁傳來:“我不主動加你,你就不能主動加我嗎?”
薄言和前面的司機對視了一眼,随後有些詫異地偏頭看向沈垣之。
“圓兒……”
像是他的幻覺,沈垣之再也沒說一句話。
薄言心裡疑惑更大,他談過幾段戀愛,雖然都有始無終,但也從中學了不少。
譬如現在,沈垣之完全就是一副失戀的狀态。
薄言臉一黑,老母雞護崽的心壓抑不住了,他這麼多年看着沈垣之長大,幾乎能當他半個爹,如今沈垣之竟然背着他談戀愛,在他眼皮子底下還被傷了——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薄言越想越氣,沒等他問個明白沈垣之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擔心是工作上的事,薄言好說歹說才從沈垣之手裡拿過來。
是一條……不,是好幾條微信驗證消息。
薄言輕輕點了一下,十幾條消息一下哐哐展開。
無意偷窺沈垣之的隐私,薄言隻掃了一眼,最上面的是一個夕陽頭像,驗證消息寫着【您好,我是席殃。】
再往下劃,全是這個人。
薄言一皺眉,怎麼覺得這個名字這麼耳熟呢。
“誰給我發消息?”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沈垣之微微睜開了眼。
薄言将手機遞給了他:“一個叫席殃的。”
沈垣之目光一怔,酒精都快吓醒了,他連忙接過手機去看,目光瞥到席殃發來的驗證消息。
【xy:沈助理,請問文件什麼時候能發給我?】
【xy:沈助理,我剛剛問你的同事,說你已經下班,你人現在在哪?文件請你務必花心思整理。】
文件文件全是文件。
沈垣之臉都快氣綠了。
“這人誰啊,有點耳熟。”
見他有點清醒,薄言湊了過來:“從下班到現在,他每間隔一個小時給你發次驗證消息。”
他開玩笑道:“催債的?”
沈垣之不說話,停頓了片刻才說:“催命的。”
進小區需要認車牌,薄言的車進不去,沈垣之這會兒清醒了不少本想自己進去,但薄言說什麼都不放心,非要跟着上去。
小區内環境很好,高大的樹木自成兩排。
當年沈垣之在衆多企業中選擇入職呈聲,很大一方面是因為宿舍條件,離商業圈近,領導層有獨棟小區,住房管家服務體系完善。
是沈垣之理想中的家。
薄言跟在沈垣之身後進了電梯,還孜孜不倦地問着:“沈垣之你有情況?”
“席殃是誰啊?”
電梯失重感和過量的酒精又重新交織在一起,沈垣之頭暈的眼睛都睜不開,哪裡顧得上和他說話。
好不容易出了電梯,沈垣之摸着黑沖進了房門,薄言收起了話題,跟在他身後大肆嘲笑:“圓兒,你這也不行啊。”
他正準備脫鞋進門時,對門突然打開了。
入目是雙黑沉的眼,正在門框後一動不動地盯着他,一張看不清面容的臉匿在明暗交接處宛如鬼魅,吓得薄言後背一涼,以為是自己說話聲音太大吵到他了,連忙說了抱歉。
男人什麼話都沒說,他看了眼對屋,很快地關上了門。
薄言搓了搓手臂,脫鞋進了房間。
“你對門住人了?”
沈垣之眯着眼躺在了沙發上,他搖了搖頭。
“不知道。”
薄言應了一聲他沒坐多久就走了,沒讓沈垣之送,等薄言關上門的那一瞬,沈垣之憋了一整天的眼淚倏地就落了下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流眼淚,沒等他流個明白,驗證消息又亮了起來。
這次和以往的消息都不一樣,那夕陽頭像下隻發了兩個字。
【加我。】
沈垣之一邊流着眼淚一邊手抖着點了通過。他實在不懂,怎麼會有人不告而别多年之後比他還兇。
于是按了語音鍵。
“你兇什麼?”
聲音太顫,松開。
“你不是不認識我嗎?”
這個問題毫無意義,松開。
斟酌再三後,沈垣之再次按上了語音鍵。
“席殃,還我咖啡錢。”
“咻”的一聲,語音消息發出去了。
沈垣之迷迷瞪瞪盯着天花闆,快要睡着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我還。】
沈垣之沒來得及回消息,手機立馬震動了兩下。
【請收款:xy向你轉賬520】
【xy:别哭了。】